【《左传》的陈厉公名跃,佗为君不足一年所以没有谥号;《史记》则写陈厉公七年为太子免的三个弟弟所杀,其中最大那个叫做跃的成了新的陈君,然而即位五个月就死了,谥号是利,陈利公。】
【首先,厉和利哪怕是古音也很相似,完全有可能混掉!所以利公的事迹都可能还是发生在厉公身上,根本没有换人还是陈厉公。其次,《左传》先写桓公六年蔡人杀陈佗,庄公二十二年追溯陈厉公时写蔡人杀五父,二者都为蔡人所杀。】
【再次,庄公二十二年记载与《史记》唯独不同在没有杀太子,如果五父即陈佗,太子此时已死,当然只诛逆贼。最后,《左传》根本没有陈利公,而《史记》的厉公陈佗之死是因为他淫于蔡,……这件事记于《公羊传》桓公六年,陈君佗之死,没提谥号,与《左传》相符。】
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左右走了几步:“有趣!实在有趣!原来竟是从如此细枝末节出手。颇有几分经略筹谋之意。”若是手边有钟磬,他怕是恨不得亲手执之,再高歌一曲。
“可惜宋公只擅长在人后谋划,于战场而言,天资实在平平。”公子突的评价中分明没带情绪,却着实不怎么好听。
“比起子元确实不如。”冯丝毫不以为耻,反而亲热地笑着,甚至唤起了公子突的字——公子突的母亲为宋国雍氏女,雍氏为宋国上卿,颇受宋公冯宠信。
公子突皱起眉:“别这么称呼寡人。”他以郑国国君的身份警告道。
【我们通常认为《史记》是史书权威,这当然是没错的。哪怕时不时能感受到太史公一些很明显的褒贬之意,但他至少史事本身的
记载是很客观的——《春秋》都微言大义呢,太史公也是人,有点个人喜恶怎么了,又不是机器人。】
【所以既然是人,细节的疏漏也是在所难免。那未必出于本意,但早期历史经过一定时间的流传,出现讹误也很正常。现场把一句话传过十个人,第十个人说的还和原版有些差别呢。所以尽力辨证就可以了,神化和污名化都没必要。】
“她所依托的主要史书除了鲁国国史便是这本《史记》,按其人所述上下跨越的时间应是远超于鲁国国史,倒是令人好奇。”庄姜低声对自己的侄女说道。自从文姜到来,她总算是有兴趣多说几句话。
还未等文姜开口,距离她们不远的允随即冷声道:“怕是文字不通,徒增烦恼罢。”
庄姜冷哼一声:“真是扰人。”她其实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只不过一般不爱与人计较,否则当年也不会对州吁态度那么差。于是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对文姜道,“都分开了还能重温旧梦,你告诉姑母,诸儿是不是很得力?”
文姜依然但笑不语。
【接下来是一件小事,但是这个描述吧,很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说的是郑庄公和齐僖公一起去拜访了纪国。纪国是一个鲁国附近的小国,和莒国类似,但是郑国和齐国都是当世大国,两位国君也都是一代雄主。】
【所以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八成是打算对人家下手,不过至少现在还没。因为接下来,周桓王的幺蛾子来了,他彻底夺走了郑庄公拥有的,作为王之卿士的权力。】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前面说到,周桓王身边的重要辅佐之一周公黑肩曾经说过“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但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就算当年是靠你们站稳脚跟的,但是我堂堂周王,凭什么要看你们这些诸侯的脸色对不对?】
【晋国这些年一直陷于曲沃和翼的内斗,周王更是一会儿帮曲沃一会儿帮翼,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故意当搅x棍的。而另一个眼中钉郑国,则由于郑庄公本人实在比较厉害,周始终没有讨到过什么好处。】
【编年体史书的事件散落于各年,周和郑之间终于要结局了,我们就来梳理一下。首先是隐公三年,平王有心分王政之权给虢公,但是因为郑庄公表达了不满,所以周郑交质,勉强算是和平解决。】
【接下来平王去世,桓王比较刚又想分权,导致郑庄公指使祭仲去割麦子,周郑交恶。隐公八年虢公忌父成了王卿士,九年伐宋的时候又说郑庄公是左卿士,这时候权力已经被分割了一部分。到现在桓公五年,彻底夺走了郑庄公的权力。】
【夺走之后,郑庄公通过不朝见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我们之前就说过,他本来就不怎么朝见。周桓王即位好几年以后第一次去朝两个人还闹了不愉快,然后搞出了和鲁国交换祊和许田的事情。】
【所以说不朝见根本不是个事儿。宋国也不朝见。不过当年伐宋不也是用的这个理由吗?只能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