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乙有开灯便躺在了床上,回想今晚上发生的一幕,觉得特别刺激。可此时甲还奔走在路上,半夜能回到家就不错了。他的心又愧疚起来。
这时候,他肚子疼了起来,起身上厕所。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乙刚要走进去,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绝对不是录音机的极其熟悉的声音。那是甲在咳嗽。
乙极其害怕!
甲有他家的钥匙,可是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可能啊。
接着,他就听甲在里面低低地问道:“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有些不自然,他权当是甲跟他开玩笑,硬撑着死充面子,学着恐怖片里的鬼怪声音说:“我要蓝色的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甲看着他的眼睛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花花覆盖的卫生纸。他的脸色铁青,而且手真的变成了绿色,胳膊上长着长长的红毛。
甲木木地说:“你猜对了。” ……
几天后,那个朋友地给李灯打电话:“吓坏了吧?”
李灯笑了,说:“对于我,最恐怖的是——突然一个医生告诉我,我得了喉癌。或者,我突然失业了。”
可是,什么都不相信的李灯,最近越来越觉得他的生活有点怪。
天上太阳依然灿烂。
单位的打卡机依然板着脸掐时间,不出一点故障。
楼房在盖,危桥在改,轻轨在修,道路在拓。
前面没有后脑勺和脸上都长辫子的人,背后也没有可疑的第三只眼睛……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怪。
晚上,当他躺在床上,细细地梳理这忙忙碌碌的生活,没发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这让他更有些慌乱。
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给柬耗打个电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柬耗是他的朋友,他是心理方面的专家。李灯之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是因为要强。他总觉得寻求心理援救的人都属于弱势群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早仅仅是因为一张纸币。
那是一张50元的人民币。
2001年7月14日清早(前一天我们中国北京刚刚成为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主办城市,很多人彻夜未眠,街上还弥漫着狂欢的意味),李灯坐出租车去采访。
那个司机的脸很圆,嘴唇很红,他一路都在“呱唧呱唧”说话。
开始,李灯还跟他说几句,后来,那个司机的话题越来越不着边际,李灯就不说话了,听他“呱唧呱唧”。
“唉,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件事——有一对恋人在海边散步,不小心把订婚戒指掉进了海水里,那戒指上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他们特别难过,怎么捞都捞不到。时间过去了十多年,他们早结婚了,有了孩子,并且已经迁移到了另一个沿海的城市。一次,他们在市场上买了一条鱼,欢蹦乱跳的,特别鲜,回到家,那男的杀鱼时,看见鱼腹里掉出一个金属物,他拿起来看,那竟是他和妻子十年前掉的那枚戒指,上面还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李灯的心立即不明朗了,好像被遮住了太阳一样。
那些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故事,李灯听了多少都觉得无所谓,可是,他害怕这个传说。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说,而且经常在深夜里回想,越想越害怕。他觉得,传说中的巧合只是一枚漂浮的叶子,下面是深邃的大海,那是一个黑暗的秘密,无底,无边。
最初,他害怕那条鱼。
后来,他觉得这一切与那条鱼无关。大海中有一只胳膊,那只苍白的胳膊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着,很慢很慢,它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再后来,他觉得那只胳膊的后面,有一张永远看不到的毛烘烘的巨大无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