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车回到住处。
进门后,他觉得这个家长得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家具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被移动;墙色一如从前;连他早上碰掉的软盘,也还在地毯上。
可是,他仍然觉得这个房子变了样。就像一个人拍了两张照片,尽管他的姿势和表情一模一样,但是,那绝不是同一张底片洗出的两张。
躺在黑暗中的沙发上,李灯恍惚看见了关廉的爸爸,他没有脑袋,只有身子,他直挺挺地走向李灯,说:我没有脑袋,只有身体。我要让你们一个个都有脑袋,没有身体……
随着夜越来越深,李灯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抓起电话,找警察。
“今夜,今夜有人要杀我!……”
“谁杀你?”
“不知道。”
“你接到什么恐吓电话了?”
“没有。”
“你掌握什么证据了?”
“没有。”
“那你起什么哄?”那警察不乐意了,他说完这句话,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硬,又平和了一下口气说:“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过来吧。”
李灯没有去。
放下电话,他也觉得这样就报案有点荒唐。能怎么样呢?
他把一把尖尖的蒙古刀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准备一夜不睡,枕戈待旦。
奇怪的是,平时他那总是响个不停的手机,今晚一次都没响,房间里静极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还有半小时到半夜12点的时候,门突然响了。
“谁?”他抓紧那把刀。
“是我,小错!”是小错的声音。
她怎么从酱坊市精神病医院出来了?
她怎么能找到这里?
她在这个非常的日子,在这个非常的时间,突然来临,想干什么?
难道她的疯是假的?
难道一切都是她在捣鬼?……
李灯镇定一下自己,走过去,把门打开。
他傻了。
黑黑的楼道里,站的竟然是那个陕北保姆,那个大名叫柴旦的女孩!
她见了李灯,柔柔地朝他笑了一下。
李灯觉得这个笑很熟悉,想起,第一次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在门口接他,就是这样笑的。
她终于出现了!
李灯死活想不通,刚才她说话为什么是另一个小错的声音?
“你……”他想质问她为什么欺骗他,可是,又一想,她似乎没什么错——她说她是小错,她的小名就叫小错,这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的。
至于声音的问题,他又没有把柄。
“你忘了吗?我是那个小错的保姆。你忘了吗?”她极其灵活地一闪就进了房子,并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