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溪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知道这个小人精越是想做坏事,越是笑得欢。
牢狱中的牢头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贾家那一干人牢狱门口,掬心随身过来的小宫女小太监忙忙拿了大白狐皮的椅披铺上,又快手快脚地搬了一张极干净的桌子,摆了四色点心和四色瓜果,以及热腾腾地沏上了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
小掬心个儿小,整个身子都投进了椅子里,想了想,不够威严,立即站在了椅子上,双手叉腰,竟是小泼妇的架式。
跟着来的李德全捂着嘴笑,想起前儿个黛玉带掬心去了街上走了一走,偏见到了几个泼妇打架,那架式十足厉害,小掬心可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可不就用上了。
一见到门口的小女孩儿,宝钗的目光中流露出痴痴的神色来,想起了自己无缘的孩子。
小掬心瞪了宝钗一眼,有模有样地问道:“谁是薛宝钗?还有,谁是那两个害人的黑心肠老妖精?”
李德全听得几乎喷饭,极力忍住笑意,才指给掬心看。
掬心滴溜溜的目光在王夫人和薛宝钗身上脸上打量着,见那王夫人高傲地坐着,好一会才疑惑地问道:“不过就是个带罪的奴才罢了,如何还摆着什么诰命夫人的派头?眼睛长在了天上不成?”
贾政是见过掬心的,忙站了起来,道:“姑娘怎么到这小地方来了?”
掬心这才看到贾政,更是疑惑地问道:“老舅爷怎么也会在这里?”
说着张着小手叫牢头大声吆喝道:“快把老舅爷放了出来!”
牢头面有难色,唯唯诺诺不敢答话,眼睛却看着李德全,李德全摊开双手不管。
贾政忙道:“姑娘好意,贾政心领,只姑娘就不必在意了,贾政是戴罪之身,不敢擅出牢门。”
贾赦一听,就知道掬心必定是极厉害的人物,能叫李德全和纳兰溪陪着过来,想起贾政偶尔闲聊的时候说起黛玉有一个女儿,是皇上的公主,只是不曾有公主封号罢了,想来便是眼前这个小妞儿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满脸喜色,扑到了牢门口,抓着门急切地看着掬心,道:“你是林丫头的女儿是不是?你是皇上的公主是不是?你今天是来救我们的是不是?”
掬心上下看了一眼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满脸皱纹,目光昏暗,颇有奸诈狡猾之色,倒是和她见过的那几个坏人一样,想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便瞪着他道:“放屁,这里不押无辜人,你姑奶奶救你做什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掬心这话,李德全心儿乱颤,指着掬心道:“小主子,你嘴里不干净,仔细回去主儿拿香皂水洗你嘴巴!”
(注:香皂,古已有之,以皂角、鸡卵等物所制,用以洗头,洗脸都可。)
小掬心在椅子上跺跺脚,气鼓鼓地道:“李德全,你这死老头,若是回去多嘴,叫爹爹打你!”
看着掬心活泼灵动的神情,贾政自然不由得看了一眼宝玉和宝钗,虽然宝钗已给王夫人贬做侧室,但是如今的身份,正室侧室又有什么分别?却让宝玉至今无后。
想起宝玉的无能,贾政更是叹了一口气,恐怕,也没有翻身的时候了。
王夫人突然站起来,扑到了牢门口,指着掬心尖声骂道:“是不是林黛玉那个狐狸精让你来耀武扬威,看我们的笑话的?是不是?你们都是狐狸精,都会不得好死的!”
王夫人的突然尖声,让掬心吓了好大一跳,不由得怒道:“你才是老妖精,姑奶奶在娘肚子里你也敢害!”
贾政对王夫人虽早已心灰意冷,但是她终究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便喝道:“你瞧瞧你如今是个什么样儿了?又是什么身份,还在这里不干不净的?给我住嘴!”
王夫人根本不理会贾政,只指手画脚对掬心大骂。
掬心小脸儿一板,一股凌然贵气,竟有王者风范,喝道:“给我掌嘴!”
那牢头怎么敢得罪李德全陪着过来的掬心?再怎么无知,他也知道掬心必定是主子,急忙叫了几个牢狱里的看管,打开了牢门,抓着王夫人跪倒在掬心跟前,左右开弓,扇了她几十个耳光。
看着王夫人肿得似猴子屁股似的脸,小掬心心里大大的开心,冷着一张小脸儿,道:“怎么?还没长记性?”
王夫人愤恨地盯着掬心,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想必掬心已经给她千刀万剐了。
贾政身上冷汗淋漓,他在林家的积善堂里教书许久,自然明白掬心虽然心地良善,却有一样最是惹不得的,就是她最护着黛玉,况且狠绝之性不让雍正,若是谁说黛玉一句不是,她就把谁往死里整,今儿既然她来,开口就是那样的话,就必定是知道了贾家对黛玉做的事情,因此忙对王夫人喝道:“还不赶紧给姑娘磕头赔罪?”
王夫人却大哭起来,骂道:“若不是这几个狐狸精,咱们家何以如此?弄得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都是狐狸精惹得祸水!都是祸水!”
贾政大怒,伸手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道:“你这个恶妇,竟对姑娘们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