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博士吓死了吗?”电话没断线,陈定康大笑着问。
“没有,不过快吓疯了。”我回答。
“他把我当疯子研究了几十年,现在应该是遭报应的时候了。明天一早,等他说我没死的时候,大概医院里就要把他当成疯子了……哈哈哈哈,一想到这个结果,我就觉得痛快,太痛快了!”陈定康大笑。
“陈先生,你究竟想干什么?画了那么一个大饼送给宗博士,又偏偏不让他吃着,岂不是害人不浅?我在犹豫,跟你这种高智商的人做游戏,最后是不是也要变成被耍得团团转的猴子?老实说,看到宗博士的下场,我心里就有阴影。”我说。
饮虎池街我肯定还会去,但跟陈定康这样的人合作,背后又有张全中这种精于计算的大人物盯着,我必须对下一步的行动有三成把握,才敢展开行动。
电话里,陈定康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只听笑声,我就能猜到他高深莫测的表情。
“小夏,你智商低吗?智商低的话,怎么一眼就看透了‘帝王之术’?照我说,你不但智商高,而且眼光高,根本看不上木人桩之类的打打杀杀,就算跟我学习,也不过是当作一层跳板。你真正想学的是一招毙敌、一步登天,对吧?”他连连反问。
我笑了笑,权当默认。
打打杀杀只能成为掌权者麾下的打手,自己没法决定方向,掌权者的意志决定一切。
曾经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十六州的秦琼秦叔宝岂不就是最现成的例子?即使他已经贵为大唐国公、位列凌烟阁元勋、与皇帝称兄道弟、为李氏王朝出生入死……最终结局,仍是被皇帝一道手谕就抄了家,秦氏的金字招牌从此消失。
我不想做打手,也不想头顶上压着各种各样的大官僚、大人物、江湖大佬。如果不能做江湖上的一只闲云野鹤,我就要长啸奋起,做主宰自己未来命运的“大我”。
陈定康能看穿我,足以证明,我们两个是智商相等、情商相近的同一类人。
“我来。”我没再分辩,直接答应。
“好好,我让老板烤上二十根红腰、二十根白腰等着你。”陈定康获胜,大为兴奋,但又补充,“带钱来,我浑身上下没一分钱。”
我挂了电话,望向门外。
宗博士仍然斜躺在地上,右手食指在地毯上忽快忽慢地乱写着。
“回去睡吧,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有价值线索了。”我走到门边,沉声告诉他。
“他说的……陈定康说的……十句话有一句真话吗?要是有,他总共说了一万两千多句,真话就占十分之一,有一千两百句,连起来就是最有价值的线索。不不不,不是十句话有一句真话,而是一百句里有一句真话……一万两千的百分之一,那就是一百二十句了?我只要把真话提炼出来,就能找到东海十二宝岛,找到十二宝岛,就找到了十二生肖……”宗博士也是个智商不低的人,这种结论完全正确。
我甚至可以断定,陈定康说过的那些话里,至少有九成是真话。
按照心理学的定律,说谎者如果全说假话,那么就算是十岁孩童都能将其识破。只有真话、假话的比例达到五比五,听起来才稍稍可信。
最高明的说谎者,会将九成真话、一成假话混合起来,让听者被真话吸引,同时又被假话蒙蔽。
这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只有高智商的人才能做到。
隔壁护理室的门打开,唐桑悄然出现在走廊里。
“给宗博士打一针镇静剂,他受了太大刺激,无法自控。另外,从现在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如实记录,那些非常重要,尤其是对他个人的学术生涯、政治命运来说。”我有条不紊地下命令。
唐桑点头,立刻回身配药。
我换了衣服,带上钱包,从暗门进入健身房,再由另外一边的电梯悄悄下楼。
为了避免出现陈定康那样的“被车祸”麻烦,我没去大楼的一楼大厅,而是由三楼出电梯,从大楼后面的防火梯向下,借助二楼露台翻墙出去,落在医院后面的僻静巷子里。
在黑暗中向北穿行了一阵,我向右拐,上了经三路,确认后面没有尾巴,才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饮虎池街。
计程车司机十分健谈,从济南市的市政建设聊到洗头房整治,又从高铁大发展聊到全省前三名经济强市排名之争。
“凭什么青岛和烟台就排在济南前面?青岛,殖民地城市,烟台,除了刘公岛炮台还有什么?我大济南是山东省会,是所有城市的领袖,各种评比都应该是领头老大哥的地位。别的不说,就说济南的夜生活吧……呵呵,我每天跑夜班,凌晨两三点拉上的女的,个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说话娇滴滴的,都跟台湾那谁……对了对了,都跟台湾林志玲似的。这充分证明,济南的经济被严重低估……老兄,你去哪儿?要不要我介绍几个漂亮妹子给你认识?”司机这张嘴像上足了弦的八音盒,一秒钟都不停,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我去饮虎池街,都跟你说三遍了。”我无奈地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