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雁轻轻回过头,道:“表姐”便又不说话了,她没有说话的心情。
来的是慕容语伯的女儿慕容飞仙。她笑着走到杜落雁身边关切道:“雁儿,最近还好吧?”说着拿了把凳子坐在杜落雁的对面。
杜落雁咬着嘴唇点点头。
慕容飞仙犹豫了一下,好像不知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小心道:“雁儿,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激动,你一定要控制自己。”
杜落雁抬头看着她,很平静。看来已没什么事可以让她失常。
“萧逆天还活着。”慕容飞仙说完盯着杜落雁希望她不要太失常。
杜落雁似乎没听懂,只是双手紧紧握住慕容飞仙的手。
“他和萧逆剑、萧逆风还有萧逆云在卫滨城从闭月的婚礼上把闭月带走了。”慕容飞仙继续道:“这是我从哥哥那里听来的。”她的哥哥慕容一剑的消息通常是准得没得说,似乎江湖上没他不到的地方。
杜落雁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来,她告诉自己要盼望萧逆天死去,要报父仇,她时刻在告诉自己这些。她现在却在为自己悲哀,因为当听到他没死时心中竟泛起一丝莫名的庆幸与感激。她为自己感到惭愧,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听到的消息后的第一句话。
慕容飞仙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惊慌道:“雁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姐姐。”
杜落雁终于开口道:“他活着……”她没有说下去。“他活着”不正是她内心深处所祈盼的吗?
慕容飞仙抚摸着她的头发道:“雁儿,你觉得难受就哭出来,我明白你很矛盾,你还割舍不下那段情,不是吗?可你偏偏又必须让他死……”
杜落雁不待她说完已哭出来,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一点点化作泪水流出,她才发现,等到发现他还活着时,再也没有力量再杀他一次了。不是杀不了是不忍心。她才发现,她再也下不了手,可父仇……
她的心在问老天:“为什么要安排我们碰面?为什么要他成为我的杀父仇人?”……不管多少个为什么,天空仍旧,现实仍旧。这类故事重复无数遍,却仍在上演。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中零星地点着几点寒星,寒得让人发抖。
杜落雁似乎很喜欢窗前。她还坐在那里,手托住腮,胳膊撑在窗台上,如果此刻她还有知觉,她一定会发现那条手臂已麻木,可是她并没有发觉。
有人在敲门,她没有动,或许她没有听到,可是敲门的人已经到了窗外。
慕容语伯。他仍旧慈祥地笑着,轻轻道:“雁儿,还没有休息?”
杜落雁忙起身道:“舅舅,请进来。”她总忘不了礼数的。说着就要去开门。
慕容语伯制止道:“不必了。我是来告诉你一声,萧逆天并没有死,但是明天会是他的死期。”他停了停又道:“众多武林同道已相约共同对付他,萧家五子的确杀了不少的武林名士,也是该复仇的时候了。”他注视着杜落雁,似乎在看她的反应。
杜落雁呆呆站在那里,手扶着窗台,眼里连一滴泪都没有,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气由足底直上头脑,她顿时感觉连骨髓都是冰凉的。她在替萧逆一担心还是为命运的安排感到心寒?既然他始终要丧命又何必让她知道他还活着?让她这样活下去不可以吗?
慕容语伯接着道:“一剑已向他下过战书,明日午时出崖与他决一死战,对于他已无什么江湖道义可言,就算骗他出现以多对少也无可厚非。”
杜落雁过了很久才喃喃道:“这些事你们做好了,何必告诉我?”她目光呆呆地留在地上。
慕容语伯笑道:“雁儿,你不想亲手为父报仇?”
杜落雁一怔,又想起萧逆天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在心里责怪自己总是忘记,总是情不自禁为他担心。或许为了向自己证明自己是孝女,她坚定道:“想。”
慕容语伯道:“好,那明天你随大家出发。好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说完走了。留下杜落雁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难道世上真有办不了的事情?办不了就不办,时间总会将所有问题带过,只是结果不同而已。所有问题总会随时间而去,总会有个结果。
萧逆天似乎明白这些,所以他并不为这些事情烦心,又或许他所关心所在乎的不是一般人所关心与在乎的,所以在一般人会焦急不安的事上,他反而会格外平静,比方说决斗还有金钱、地位等等。
他躺在野外的一颗大树上,树已经没有叶子,看起来枝干是那么清晰,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他身上时,他看着手里的战书。
那是昨天在大街上一个满身杀气的安全系数塞给他的,他小声读着:“八月三十正午,日出崖,与君一战”落款是慕容一剑。
萧逆天一笑把战书揉碎丢到地上,他则从树上跳下来直奔日出崖。现在刚刚是清晨,因为他不想爬完山就与人决战所以他宁愿在日出崖欣赏完风景再睡一觉,等对手气喘吁吁站在自己面前。所以他会早到。
日出崖的景色的确不错,虽然已是秋天,已不再翠绿,但从上向下看去一片枯黄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此时,在那一大片枯黄中出现了一个白点。
这个白点在艰难地向上移动。萧逆天看到了以为是慕容一剑便笑道:“连陡坡都搞不定的人为什么要跟我决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