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天儿,你怎么了?”沈璧君突然焦急而关心地呼叫道,她的脸上挂着是慈母的焦虑而不是少女的天真,显示的是历尽沧桑的美。
萧逆风从外面迈进来,沈璧君立即问道:“逆风,逆天他怎么了?”
萧逆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走到床边,看到床前的酒坛碎片道:“娘,他醉了。”
萧逆云从门外进来,猛得一拍门框道:“哥,你走不走?”
萧逆风感激地看着他,道:“逆云,身为长子我怎能这时离开?”
萧逆云狠狠瞪着他道:“现在就回落日峰,我送你们入关!”本来温和可亲的萧逆云此时却像个霸道的贵族,一双倔强中略带悲伤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沈璧君缓缓站起身,平静地说:“你们爹爹是不是还没回来?”
萧逆风想了想,忙忙地答道:“或许过些时候……”
沈璧君坦然一笑,道:“没关系,他会回来,因为他是萧十一郎。”
关外边域并不荒凉,一座叫做“无乐城”的不大不小的镇拔起在连绵荒野中。
无乐城并不无乐,而是充满乐。名门望族到了这里找得到最好的客栈、酒楼,绝不会有失他们的身份。一般人找得到一般人该找的地方,失意、落拓的人找得到最阴暗的角落,孤独寂寞的人找得到最热闹的地方,总之,无论你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你要到的地方。
这世上的伤心之人毕竟不少,所以酒肆的生意总不会太冷清。
一家小小的酒店,小得只有四五张桌子,低低的房檐、昏暗的光线,若想逃避世界,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萧逆天已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天,三十多岁有些呆滞的老板娘在他刚到时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酒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或许她见过心伤之人太多,明白他们此时最不愿有人打扰,就算安慰都会显得讽刺。
这里的人还不算太多,那些满腹牢骚、怨气的人在灌了几坛闷酒后便离开了,到近黄昏时只剩了萧逆天一个,那老板娘坐在柜台后,丝毫没有赶他的意思。
天刚黑下来,这里的又突然多起来,而且不再是潦倒之人,虽然那些人刻意穿着普通酒客的衣服,但那内在的富贵这气是掩不住的,他们络绎不绝地到来,都被老板娘带到后面,每个都掩不住内心的兴奋,那老板娘也突然灵动起来,眉目间流动着娇媚,此时宛若一个善解人意的风尘娇媚女子。
萧逆天仍埋头独饮,似乎周围的热闹根本不存在。
那老板娘不时瞟他几眼,似觉得很满意。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那些人又陆续离开,每个人都带着相当满意的笑出了小店。
天亮了,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又变回了那呆滞少妇的样子,当然那些失意落拓客又开始上门,一切又如昨日。
萧逆天在桌上趴了一夜,等他抬起头时外面已是阳光普照,他眯了眯眼睛,用手挡了挡光线,然后他就看到一桌未拍开封泥的酒摆在眼前,昨天那些空酒坛已经收拾掉了。他想都不想,提起一坛将封泥拍开,继续向肚子中灌。
那老板娘又是一天没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逆天在那里醉了四天,每天都有一桌十几坛酒等着他,可到第五天早晨,他看到是几样清淡的小菜和几个雪白的热馒头。他迷蒙的眼中放出寒光,沉声道:“酒呢?”
老板娘走过去,坐到以面,道:“年轻人,人四天不吃东西很快会饿死的。”此时的她又像个很温柔体贴的邻家大姐姐,一双不太大的眼中充满关爱。
萧逆天看都不看她,冷冷道:“拿酒过来。”
老板娘无奈地轻叹道:“年纪轻轻,为何要如此消沉?”说着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移到近旁一张桌上,又为他摆了一桌的酒坛,当然坛中有酒。
天又黑下来,那些并不是为了来喝酒的人陆续到来,到这里的人为了避人耳目步行而来。
雪。扑天盖地而来,街道上的雪已深及脚踝。道旁低矮的房屋上也早积厚厚一层,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开始的,也不知将何时结束。
萧逆天根本不去管这些,他也许还未发现已经在下雪,如果发现,也只能更痛苦。
杜落雁曾说过等下雪的时候要陪他看个够,终于下雪了,人却已不在。
一阵冷雪被卷进屋子,七八个人一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老板娘轻扭腰肢迎上去,笑道:“几位倒是新客,快里边请。”
他们都戴着很大的斗笠,为首的一个用下巴示意老板娘带路,又环视一下酒铺,突然斗笠下闪出一道光,是道目光,那目光正巧落在萧逆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