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要求参军,当没当成我不清楚,没见到人。
我们活着回来的五个人,当时都记了一等功。就是一个喜报。我寄回
家,事后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可能糊了墙了。
我在部队的最后职务是支队政治部副主任,正团职。周方顺转业在宁
波,季德山在山东菏泽,赵庆福在家乡体委工作,黄忠义在温州。前几年
我出差到温州见过黄,一块泡过海水的战友,见面特别亲热。几个人里边,
季德山的境况最差, 今年4月,我从山东农民报上看到一条消息,报道菏
泽地方政府给季德山解决了吃商品粮的问题,他晚年的生活,总算有了一
点保障吧。
过去的事,我实在不愿唠叨。现在九十年代的形势可不是1958年了。
我们这些人,摆那个光荣历史干啥。我们还不错,还没掉胳膊断腿的,断
了又怎么样?想想过去,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也对得起老婆孩子,不
亏良心,问心无愧就行了。
我们打过仗的,爱提个意见,发发牢骚,人家不喜欢。现在,他妈谁
能吹、捧、送,就是好家伙,就不知道南北东西了……
这几年工作上同台湾商人经常打交道,你看现在台湾人有几个臭钱神
气的。有时我想,当初让台湾抓去了没准还不错呢,现在八成也是个台商
大款啦,人都羡慕你,……你不要记录,话只能说到这了!
我这个人怪话、牢骚多,你别认真。其实,最基本的觉悟还是有的。
对被抓过去那三个人,以前保持一种政治界限,就是今天,感情上仍然认
为他们不可信任,朋友也不值得交。他们是不是回来过不清楚,哪一天真
碰上了,你就是天下首富,我也只当不认识!
我是怀着与来时一般的尊敬同李茂勤老人道别的。
面对悲壮波折的人生能说“无怨无悔”的你见过多少?其实敢对走过的道路说“有怨而无悔”的,那便是相当崇高的境界了。
1996年,我又赴厦门,夜宿当年鱼雷艇队的出发锚地———镇海角定台湾。
打开电视机,画面上恰在直播长江中段打捞一代名舰“中山舰”的实况。随着锈迹斑斑的黑色舰体一点点浮出水面,播音员开始讴歌当年海军将士英勇抗日与舰同殁的献身壮举,并宣布当地政府将要为该舰专门建造一座纪念馆消息。
我心一震,忽发奇想:将来祖国统一伟业梦想成真,厦门这地方会不会修建一座“统一纪念馆”?会不会将175艇打捞上来置放其中供人瞻仰?我期盼着那一天。我相信,海军将士为统一伟业所作的牺牲奉献,亦不会永远淹沉在海底的。
翌日黎明,我伫足在沙质柔软的海滩,看那一轮蓬勃的红日破水而出。霞色铺陈,墨海泛金,白色的鸥鸟们低低的在海面梭飞,云端高远处,有一只孤傲的鹰翱翔在即将褪去的残月晨星身旁。
正对面,海平线的那一边就是深不可测的料罗湾。凝望着,我的眼眶突然间莫名地有些潮湿。调转身,采摘了几束红黄相间的野花,轻轻放在一波波漾来的潮头,看它们卷进一片蔚蓝,心头涌起无限的慰藉。
几个嘻闹赶海的渔家童稚围拢了来,天真好奇地发问:叔叔,你做啥?
我说:告诉出远海的人们,还有人没忘记他们,还惦念记挂着他们呢……
孩子们好可爱,也学我的样子,采来小花,轻轻地放进潮头。
潮水一波波漾来,哗——哗——我仿佛听到了从冥冥中传来的回声。
8
自8月23日, 大陆的炮弹在金门全面开花之后,弹着点便渐渐收拢,集中于金门的西村、沙头两机场和料罗湾。胡琏大彻大悟,向台湾报告:共军目前并无攻金迹象,其打炮意图,似谋窒息金门,久困我军。
对西村、沙头机场的炮击,采取的是一种“敲锣吓雀”的惊扰战术。两机场有峰峦屏遮,难以目测,大陆岸炮便事先准备好射击诸元,多设对空观察哨,台湾运输机飞临,先不盲射,待其试图降落之时,一阵铺天盖地的急袭。此招虽精度不高,但吓阻作用显著,10天之内,台湾有4架运输机被击伤,机降运输被迫中止。
其实,两机场封锁不住也无碍大局,仅靠机降运补15万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