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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第1页)

“是的。”

“您相信一定能够吗?”

“是的。”

回答的目光是这样的坚决,至少他的意志是无可怀疑的了,虽然他的力量或许还得考虑。

“哦,一千次感谢您,但是,除非一个奇迹恢复了您讲话和行动能力。否则,您困住在这张圈椅上,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动,您怎么能阻止这件婚事呢?”

一个微笑使那老人的脸变得神采奕奕。这是在一张肌肉无法动的脸用眼睛来表现奇特的微笑。

“那么我必须等待罗?”那个青年人问。

“是的。”

“但那婚约呢?”

那同样的微笑又出现在老人脸上。

“您向我保证它不会签订吗?”

“是的。”诺瓦蒂埃说。

“那么甚至连婚约都不会签订了!”莫雷尔喊道。“噢,对不起,阁下?当一个人听到一个大喜讯的时候,是有权利表示怀疑的婚约不会签订?”

“不会。”老人表示。

虽然有了这种保证,莫雷尔却依旧有点怀疑。一个瘫痪的老人作出这种许诺,实在有点令人无法相信,这或许并不是他意志力强盛的表现而是他脑力衰弱的结果。傻子因为知道自己痴呆,答应办到非他的力量所能及的事情,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气力弱小的人常常自夸能举重担,胆小的人自夸能打败巨人,穷人老是说他曾花掉多少财宝,最低贱的佃农,当他自吹自擂的时候,也会自称为宇宙大神。不知道诺瓦蒂埃究竟是因为懂得那个青年人的疑心呢,还是因为他还尚未十分相信他已顺从他的意见,他始终坚定地望着他。

“您有什么意思,阁下?”莫雷尔问道——“希望我重新向您申明一遍,说我愿意平心静气地等待吗?”

诺瓦蒂埃的眼光依旧坚定地盯着他,象是说单是申明还不够,那个眼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

“要我向您发誓吗,阁下?”马西米兰就这样问。

“是的。”老人用同样庄严的态度表示。

莫雷尔看出老人极其看重那个誓言。他举起一只手。“我凭我的人格向您发誓,”他说,“关于去找伊皮奈先生的那件事情,我一定等待您的决定。”

“很好!”老人的眼睛说。

“现在,”莫雷尔说,“您是要吩咐我告退了吗?”

“是的。”

“我不再去见瓦朗蒂娜小姐了?”

“是的。”

莫雷尔表示他愿意服从。“但是,”他说,“首先,阁下,您允不允许您的孙女婿,象刚才您的孙女儿那样吻您一下?”

诺瓦蒂埃的表情他不会误解的。那个青年人在老人的前额上吻了一下,就吻在瓦朗蒂娜刚过吻过的那个地方。然后他向老人鞠一躬,告退出去。他在门外找到巴罗斯。瓦朗蒂娜刚才吩咐过他在门外等候莫雷尔。他把莫雷尔沿一条黑弄堂,领他走到一扇通向花园的小门口。莫雷尔很快就找到他进来的地点,他攀着树枝爬上墙顶,借助梯子的帮助,一会儿就已经到了那片苗蓿田里,他的轻便马车依旧等在那儿。他跳上马车。虽然喜怒哀乐的各种情感搅得他十分疲倦,但他心里却舒坦多了。午夜时分他回到密斯雷路,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就象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那样睡着了。

第七十四章 维尔福家族之墓

两天以后,早晨十点钟的光景,维尔福先生的门前聚集着很大的一群人。一长列丧车和私家马车从圣·奥诺路一直伸展到庇比尼路。在诸多马车里,有一辆车子的样式非常古怪,看来象是从外地来的。那是一种带蓬的大车,车身是黑色的,是最先来参加送葬的车子之一。有人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据打听的结果,原来真是巧合得出奇:圣·梅朗侯爵的遗体就在这辆车子里,人们最初以为只来为一个人送丧,现在却要跟在两具尸体后面走了。圣·梅朗侯爵是国王路易十八和查理王十世最忠实的大臣之一,他的朋友很多;这些,再加上应维尔福的社会声望而来的一批人,就成了很大的一群。

当局得到通知,准许两件丧事同时举行,第二辆柩车装饰得极其华丽,车一驶到维尔福先生门口,里面的那口棺材就搬进那辆柩车里。维尔福先生早就在拉雪兹神父墓地选好了家墓,准备安葬他的家属,这两具遗体就葬在那儿。可怜的蕾妮早已等在那儿,十年的分别以后,现在她又可以和她的父母相聚在一起了。巴黎人永远是好奇的,看见大出丧老是很爱激动,他们带着宗教的虔敬,目送着那壮观的行列陪伴着这两个老贵族到他们最后的安息地去。两个以最忠实可靠、最坚守传统习惯和信仰最坚定著称的老贵族。在一辆丧车里,波尚、阿尔贝和夏多·勒诺在谈论侯爵夫人的猝死。

“去年我还在马赛见过圣·梅朗夫人,”夏多·勒诺说,“我还以为她可以活到一百岁呢,因为她身体极好,头脑很活跃,身子骨也很棒,她有多大年龄了?”

“弗兰兹告诉我,”阿尔贝答道,“她有七十岁了。她不是死于年老衰弱而是愁死的,侯爵的死她非常悲痛,自从侯爵死后,她的理智似乎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过。”

“但她是生什么病死的呢?”波尚问道。

“据说是脑充血,也许是中风,那两种病症差不多的,是不是?”

“差不多。”

“中风是不大可能,”波尚说,“我曾见过圣·梅朗夫人一两次,身材很矮很瘦,是一个神经质而不是多血质的人。象圣·梅朗夫人这样的体质,不可能因悲哀过度而中风的。”

“总而言之,”阿尔贝说,“不论杀死她的是疾病还是医生,维尔福先生,说得确切些,我们的朋友弗兰兹,是要继承一笔很可观的遗产,我相信他因此每年可以增加八万里弗的收入。”

“等到那个老雅各宾党徒诺瓦蒂埃去世的时候,他的财产还可以再加一倍。”

“那真是一个意志顽强的老爷爷,”波尚说——“就象贺拉斯说的‘意志坚强的人’。我想,他一定和死神有协定,要看到所有的子女落葬。他很象一七九三年的那个老国民议会议员,这人在一八一四年对拿破仑说:‘您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您的帝国一是棵年轻的花草,由于生长得太快,所以茎子特别脆弱。请把共和国作为一个支柱,让我们养好了气力再回到战场上去,我保证您可以拥有五十万军队,再来一次马伦戈大捷和第二次的奥斯特利茨战役。观念是会绝灭的,陛下,它们有时会打一个嗑睡,但在完全睡醒以后,比睡着以前更强劲有力。”

“在他看来,”阿尔贝说,“观念和人似乎是一样的东西。有一件事情我不理解——弗兰兹·伊皮奈怎么能守着一位不能和他的妻子分离的太岳父?日子可怎么过?但弗兰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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