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下午的那些事,臻琳便有些烦闷。
马老太太是怎样的人物,哪里是能糊弄过去的。
段氏便是有心偏袒陈金宝,也必须做出些样子,何况她也是吃了闷亏,在老太太面前被下了脸的。
外头门房的小厮当众打了板子,养好伤后要调去马房;前头跟这事有关的丫鬟仆役,都依次挨了罚;陈金宝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又罚了一年俸禄。
可这些处罚到了老太太跟前,却没换来一句合适的称赞,反倒是尖声尖气地说“你挑的好人哦。”别说是段氏一下子白了脸,便是在一旁伺候老太太的臻琳都是心头一惊,抬眼去看段氏。
臻琳本也没多想,只当是前头失职了,可被马老太太这么一说,就有些想法了。
只是罚也罚下去了,老太太便是心中有气未消也不会驳了段氏的处置结果,平白让下人笑话段氏。
想明白了其中的条条道道,臻琳在夜里就去寻了段氏,段氏对这个嫡长女特别看重,家宅打理上的事细心教导,可对于这样事却怎么都不肯明说。
“左不过是李姨娘偷偷与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才想把事情压下去,做个模样便算了。”臻琳嘟哝了两句。
“四姐姐说什么?”臻璇与臻琪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臻琳赶紧把话题岔开,说起了孙氏:“大嫂今日的精神一直不好,大哥哥担心着呢。为了安心,大嫂身边的那几个丫鬟今天要去庙里求个签,保平安。”
生孩子的事几个姑娘都不懂,也不知道孙氏这样的状态到底寻常不寻常,臻琪回忆了那年孙氏生辰哥儿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般体弱。
“我昨日与大嫂说了会话,大嫂说也就这个月的事了,待生好了,就能好起来了。”
臻璇把自己听来的说了,臻琪也点了头,说曹氏也是这么说的,应当是不碍事。
可话是这么说,后头的事却起了变化。
后三日,每每在族学相见时,臻璇总觉得姐妹们情绪低落,询问之后也不肯回答。她心中担忧,便与李老太太说了。
李老太太听完,道:“长房自己的事没料理干净,咱们现在过去看反倒是惹人埋怨,不如继续等着,你要真不放心,让桃绫去瞧瞧,她不是同长房的几个丫鬟相熟吗?”
臻璇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交代了桃绫几句,等着她带消息回来。
不过半个多时辰,桃绫几乎是白着脸儿跑回来的,拉着臻璇一面喘气,一面道:“可不好了,大奶奶要生了。”
“浑说。”李老太太道,“要生了是好事。”
桃绫晓得是自己没说清楚,赶紧把打听到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那天去寺庙里求签的是香萃,她求了签,还未来得及找师傅解签,就被人抓住了手,她一看,就是那张婆子与四丫。
张婆子与四丫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认出了香萃是裴家的丫鬟,抓到了人就不放手,又是哭又是闹,也不管边上其他香客的指指点点,非要说裴家害死了夕末。
香萃是孙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得孙氏器重,无论是在孙家还是裴家,小丫鬟们见了她,哪个不是甜着嘴儿唤一声“香萃姑娘”,像张婆子这般不讲理的脾气,她哪里见识过,遭遇过,当时就吓坏了。
胡搅蛮缠是张婆子的拿手好戏,更别说边上哭得惨兮兮的四丫,香萃便是要说话声音也被她们压了过去,围观的人多了,香萃更是涨红了脸,憋屈得要哭出来。
直到庙里的师傅一起过来劝了又劝,看热闹的几个大娘帮着拉了又拉,才让香萃找到机会逃了出来,那来不及解的签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香萃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孙氏听了她的遭遇,脸上当时就不太好看,无奈那是婆婆那里的事,她也吃不准段氏到底是不是被李姨娘说服了,干脆不多这个嘴咽在肚子里。
孙氏不打算说,安慰了香萃一番,香萃回房里狠狠哭了一顿,重新进来伺候的时候被臻衍看出了不对劲,连番追问之下,才晓得遇见了这样的事。
臻衍晓得了,段氏和马老太太那儿自然也没瞒住,马老太太一心记挂着孙氏肚子里的曾孙,气得摔了东西。
求得好好的签没了,本就不吉利,加上孙氏这段日子身子这般差,马老太太哪里能放心。
段氏琢磨着要报官,省的张婆子与四丫在外头说三道四,败坏裴家名声。
马老太太冷冰冰地驳了回去,说闹到官府里去就好看?一样败坏名声!
虽说一切都因李姨娘放人进来而起,可也没人知道她们没进来闹之前是不是也在外头浑说,但这些话段氏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孙氏因为这件事,劳了不少心力,吃得少,睡得也少,大夫来看了几次,在饮食上多加了营养,还是没好转多少。段氏心怕出意外,稳婆也早早请了住了进来。
桃绫之前去的时候,孙氏刚好眯了眼小睡,只睡了没一会,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孙氏这一叫唤,长房里从老太太到小丫鬟,各个都紧张起来了。
稳婆急匆匆去一瞧,只说坏了,羊水破了,快要生了,只是孙氏这样的精神,别说生孩子,便是坚持到见红就要耗掉她几乎所有的力气了。
桃绫一看情况不对,也不在长房待着了,赶忙回来告诉李老太太与臻璇。
李老太太听完,神色也有些紧张,女人生孩子不仅仅是痛,耗费的精神力也是巨大的,孙氏现在的身体也不晓得能不能扛住。
“叫个人去庆荣堂外候着,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说。”
桃绫应了一声,便出去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