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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马君武心中大慌,却苦于无法替和尚解除痛苦,只有扶住通灵禅师身子,黯然神伤。

过了好一阵工夫,老禅师才镇静下来,接道:“我这潜修养伤的事,连追随我的弟子也不知道。就是初见小施主时,我也不准备泄露师门秘密,后来又想到,我如不说出这件隐密,不但令师妹无法得救,就是天下武林道上,也永不会知道在那冰霜封锁的深山之中,一座庄严宏伟的寺院里会住着一群身披袈裟、外貌仁和,其实两手血腥、无恶不作的空门弟子,老和尚死后亦愧对我佛了。”

话到这里,通灵禅师突然双目闪动,神态肃穆起来,推开马君武扶在身上的一双手,又道:“一来他们作恶的巢穴,僻处深山,人迹罕到;二则我几位师叔、师兄的武功,已登峰造极,天下能和他们颉颃的人,实在寥寥可数;再加上寺中有一株天地间仅有的奇树雪参果,功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只要食一枚便助长功力不少,这株夫地间灵气孕育而成的奇树,助长了他们的凶焰……贫僧就是为劝阻我师叔及掌门方丈,稍敛恶行,而遭逐出门墙,我的法号,本来是名叫一明禅师的。来到这里潜修避祸,才改作通灵……”说到此处,禅师尚已支持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马君武急急扶起老禅师,用推宫过穴手法推拿他藏血、腹结两穴。无奈透骨点穴法和一般点穴法大不相同,马君武替通灵掸师推拿了半晌,仍是毫无作用。

过了足足一刻工夫,老和尚慢慢地睁开一双失神的环眼,微微摇着头道:“我已经不行了,小施主千万别涉险到大觉寺去!你就是一定要去,也要多请些高手同去,入洞时你化解我掌力的身法,似乎是一种极为繁难至高武功,移步出手,招招含蕴玄机,我知道那不是你们昆仑派中所有的身法,小施主必是另从高人学来,传授你这身法的人,也许有力和我师叔、师兄们相抗衡……”

说到这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神情上痛苦万分,但他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几位师长……不但武功登峰造极,而且我三师叔玄虚,更练成一种极殚毒的百毒掌力,中人……

必死……只有乾元指神功可……破……”

老和尚极困难说出他最后一个破字,似乎是言犹未尽,但已再难续说下去,两眼一翻,口中鲜血泉水般涌出,全身抽动一阵,闭目逝去。

马君武目睹这出污泥而不染的高僧死状奇惨,心头升起了一份愧咎,如果自己不来寻他求教,也许他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想着想着,凄然泪下,扶正他尸体,倒身拜了两拜,带着满眶热泪,缓步出洞,走了几步,又不自主回头望去,幽暗的山洞中,只有那盏孤灯,仍吐着熊熊的光焰,照着四肢不全、满口鲜血的通灵禅师,倍增凄凉之感。

马君武满怀沉痛,出了石洞。见曹雄急得在洞外走来走去,回头见马君武带着满脸泪痕出来,心中一惊,跳过去拉着马君武一双手,问道:“你怎么了?”

马君武摇摇头,惨然道:“我没有什么,可是通灵禅师死了。”

金环二郎转了转俏目,笑道:“那个臭和尚死了你却哭什么……”

马君武未答话,站在旁边的灰衣僧人突然接道:“你怎么满口胡言乱语,我不信就凭你你那点功夫,能伤了我师父?”

马君武黯然叹惜道:“老禅师功力深厚,我岂是他的对手,是他自己伤穴发作而死。”

灰衣僧人听了马君武这话后,果然镇静下来,两眼中汩汩泪下走回石洞里去。

马君武拉曹雄在石洞外面,把入洞会见通灵禅师经过,很详细地说给曹雄听,任他金环二郎生性冷僻,手辣心狠,也听得心里面冒上来一股冷气,叹道:“这通灵禅师倒不失为一个好人,他那些同门师叔、师兄,对自己师侄、师弟,下了这等毒手,手段也太阴毒了。”

马君武看曹雄一眼,见他竟也流露凄然感怀神情,心中很感快慰,暗道:看来他并非天性阴毒,以后我要找机会好好劝他,不难改去他辣手狠心的习性,也不枉他对我一番情义了。

想到这里,沉痛的脸色上,泛起来一丝微微的笑意。

两人在洞外等了很久,仍不见那灰衣和尚出来,马君武心觉有异,于是拉曹雄人石洞,走到洞底一看,只见那灰衣僧人已撞壁死在通灵禅师身边,脑浆迸出,死状甚惨,只有通灵禅师身边那盏孤灯,仍然是青光莹莹。

马君武把两具尸体排好,满眶泪水,低声祷告:“马君武如能救出师妹,无恙脱险后,定当重来云雾寺奠祭两位大师父的亡魂英灵。”祷毕起身,和曹雄携手出洞,搬了很多山石把洞口封起。

封好石洞,两人依原路登上悬崖。灵性的赤云追风驹正在峰上树林边吃着肥嫩的野草,一见两人,长嘶一声跑近身侧。

曹雄挽着马君武一只手,双双跳上马背,放辔奔去,赤云追风驹洒开四蹄,朝着祁连山青云岩的大觉寺奔去。

由江西到甘肃,有水旱两条路可走。走水路是由湖北乘船沿江而上,渡三峡进四川,再弃舟登陆人甘肃。走旱路则由湖北过陕西省境进人甘肃,这一段遥遥的旅程,如依一般商旅来说,自然都走水道。但金环二郎仗着赤云追风驹的脚程,弃船走旱,而且沿途上除了打尖喂马之外,很少休息。这赤云追风驹果然是一匹举世无双的宝马,日夜兼程,速度不减,五日夜狂奔急驰,第六天中午时候,已到了甘肃境内的灵台县。

马君武看宝驹经过五天五夜的长途奔驰,神骏之态消失不少,垂鬃鞍镫上,满是尘埃,心中既感激曹雄,又觉得有些惭愧,很感动地握着金环二郎双手,说道:“曹兄和小弟萍水相适,肯如此帮助……”

曹雄略皱眉头,接道:“你要是心存感激,那就是不愿交我这个朋友了,其实我是愿意来西北玩玩的,如果我不高兴来,你就是求我也没有用。”

马君武听得一怔,金环二郎却格格大笑起来,拉着马君武右臂,道:“我们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天,这地方已离祁连山不远了,通灵禅师说大觉寺中和尚,每一个皆身负绝学,也许不是危言耸听。我们两个人实力薄弱,只宜暗中下手,先救出你师妹,顺便再偷他们几枚雪参果尝尝。”说完,牵着马和马君武并肩进了一家客栈。

两人在客栈休息了半天,那赤云追风驹也经店伙计洗刷去身上和鞍镫上的尘土。曹雄待马儿刷好后,不停用手拂着它的垂鬃,脸上神情甚是怜惜,良久后才吩咐店伙计多加草料,把马儿饲好,然后独自出店而去。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曹雄手中提着两大包药物和一只铁锅回来,到了房中,就连声催促店伙计准备一个木炭火炉送来。

马君武看着他打开两包药物,很细心检查一下,然后混合放入铁锅,这时店伙计炉中生火,火焰熊熊,火势甚是强烈,曹雄把铁锅架在炉火上,又从怀中取出一小包赤色药粉和在药物中,合上锅盖,人却坐在炉边守候。

马君武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直待曹雄坐下休息时,才问道:“曹兄,你这是干什么?”

金环二郎笑道:“通灵禅师告诉你,青云岩大觉寺中的和尚都不是好东西,你信不信?”

马君武答道:“我想他不会骗我们。”

曹雄道:“我也相信他不会骗我们,所以咱们就来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马君武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调制毒药?”

金环二郎点点头,笑一笑,却不再答马君武的话。马君武自是不好再追问,只得冷眼旁观。

曹雄待锅里药物溶化之后,又取出几大包钢针投入锅中,把锅盖密合起来,任那炉中强烈火势烧了一夜。

次日起身后,曹雄打开锅盖,取出锅中几包钢针。马君武看针时,已被药水浸炼成一种蓝汪汪的颜色。金环二郎收好几包钢针,牵马出店,两人又纵骑西上。

西北地广人稀,而且多山,愈往西走则愈难走,好在赤云追风驹能翻山越岭,两人认定方向,单走捷径,这样一来,近了不少。又走两天,第三天已进入祁连山。

曹雄眼看山势,重峰叠岭,高接云天,其雄伟气魄,实非五岭能及,这时虽已是深春季节,但山高气寒,直若严冬,所幸两人有一身武功,不畏寒冷,放辔纵骑,越山直入。

这一阵纵马急跑,已翻过二十余座山岭,少说点也有百里左右山路。金环二郎收住缰绳跳下马叹口气道:“再要不休息,马儿就真的要累死了,那我们就得从千寻峭壁上跌入深壑,粉身碎骨不要紧,可是马兄却永远不能再见你师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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