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充满了男性魅力的低沉声音道:“你们退出林外等我。”
韩柏泛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他对这声音非常熟悉,甚至有种恐惧畏怯。
步声响起,众人退个一干二净。
韩柏只听到小姐一人的呼吸微响,却丝毫没有那主人的声息,就像他并不存在那样,但韩柏知道他仍在那。
那主人带点嗔怒道:“冰云!我早告诉,不要再唤我作师尊。”
韩柏心中念道:“冰云!冰云!我会记着这名字。”
冰云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尊。”
主人勃然大怒道:“你仍忘不了风行烈?”
韩柏脑际轰然一震。
他知对方是谁了。
踏在上面地上的人,正是威慑天下的魔师庞斑,自己对他的熟悉和恐惧,正是来自赤尊信经魔种融入自己体内的精气神,故生出微妙感应。
只不知冰云又和风行烈有何关系?
风行烈的伤势,看来也是庞斑一手造成,这三人间不问可知有着异常的三角恋情。现在的韩柏,因吸纳了赤尊信的精华,识见比之以往,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刹那间把握了地上两人的微妙关系。
师徒之恋,本为武林所不容,但一般的道德规范,又岂能在这盖世魔君上生效。
被唤作冰云的女子一声不响,韩柏心想,这岂非来个默认,如此庞斑岂肯放过她?
那知这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魔师庞斑,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放软声音,轻叹道:“情之为物,最是难言,没有痛苦的爱情,又那能叫人心动,所以尽管世人为情受尽万般苦楚折磨,仍乐此不疲,昨晚月升之前,繁星满天,宇宙虽无际无崖,但比之情海那无有尽极,又算那码子事!”顿了一顿,低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的语音低沉却清朗悦耳,蕴含着深刻真切的感情,分外使人心动。
加上他的吐词优雅,言之有物,所以纵使韩柏和他站在对立的位置,也不由被他吸引。冰云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庞斑有点愕然道:“冰云何出此言?”
冰云以冷得使人心寒的语调道:“你若不是杀死了他,为何丝毫不起嫉妒之心?”
埋在下面的韩柏暗赞此女心细如发,竟能从庞斑的微妙反应里,推想到这点上,不过他却是知道风行烈尚残喘在人间的有限几人之一。
他倒很想知道以智能着称的这一代魔君,如何应付这直接坦白的质询。
庞斑声音转冷道:“放心吧!他还没有死,我感觉得到。”语气里透出铁般的自信。
韩柏心中大奇,风行烈是生是死,他又怎能凭感觉知道。
上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韩柏一直全神贯注,窃听两人的对话,反而忘记了自身的情状,此刻注意力回到自身处,虚虚荡荡无处着力的感觉逐渐消退,代之而起是一种暖洋洋的感受,说不出的舒服。
他口鼻虽停止了呼吸,依然不觉气闷。
冰云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庞斑,假如你能退出江湖,我愿陪你隐居一生一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
韩柏心中一震,对这冰云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冰云这样做,纯粹是牺牲自己,以换取这魔君不再荼毒武林。
庞斑沉吟片晌,叹道:“你这提议,真的令我非常心动,假如我以爱情为人生的至终目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受,可惜……唉!”一声叹气,便闭口不言。
一阵沉默后,庞斑打破僵持的气氛,道:“这次东来,是为了怒蛟帮的浪翻云,上天已注定了我们两人只有一人能快乐地活下去,与他的决战,亦是这世间除你之外,罕有能使我心动的事物,那超越了江湖一般的仇杀斗争,是对武道的追求,只有在剑锋相对的时刻,生命才会显露它的真面目。”
韩柏骇然大震,这魔君现踪于此,竟是专为对付浪翻云而来,他对浪翻云心存极大敬爱,又想起赤尊信曾说过,浪翻云比起庞斑,败多胜少,不由心中大急。
他当然不知道若非庞斑声称要对付浪翻云,莫意闲和谈应手等人也不会胆大包天,竟敢追杀怒蛟帮帮主,公然剃高踞黑榜首席的覆雨剑他老人家的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