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端了三碗肉丝汤面和四碟爽口小菜过来,一大两小吃了个肚儿圆,等秋分收拾了碗筷回来,见三位主子都歪在矮榻上睡了,就拿了床薄被轻轻盖好,这才悄悄退出门外。
正遇到要进门的春分,做了个消声的手势,汇合了冬至夏至,四人一起进了小厨房,把剩下的半锅汤面分吃了。坐了一路的马车,几个人也都有些疲累,春分主动说要留在小厅里守着,让她们三个去睡一会儿。
木艾吃饱就睡犯了积食,睡梦中感觉胃里十分不舒服,睁眼看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帮他们重新盖好了被子,才进了小厅,准备倒杯水吃片健胃消食片,没想到一开门就见春分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呆呆的看着地面,眼角似有泪痕。
她的脸色就是一沉,春分一向稳重谨慎,平日里诸事多为她料理,很得她喜爱,今日有谁让她受了委屈,要如此躲在无人处落泪?
“春分,呃可是有什么事瞒我?”木艾坐到她身边,边打嗝边问道。
春分显然没有料到夫人会这么快醒来,连忙擦了泪水,“夫人,春分不敢瞒您。”
“呃,给我,呃,给我倒杯水来。”木艾打嗝打得更厉害了,春分马上倒了杯水递给她,然后用手轻轻为她拍打着后背。
木艾吃了消食片,自己也抚了几下前胸,感觉打嗝轻些了,这才拉了春分坐到她旁边,柔声说道,“春分,你们来我身边也快一年了,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心里都有数。我不希望你们有事瞒我,但凡受了委屈,都要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春分听见夫人这么说,眼泪掉得更急了,抽噎着说了缘由。原来今日北门走不通,改走东门。东门外那里本是花王城边最破败穷苦的地方。春分家里姓孙,就住在那片地方的一个土坯房子里,父母依靠给田地多的人家打零工赚些铜钱,养活一家人。
她身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因为她渐渐年岁大了,母亲又患病,实在没有余钱给她置办嫁妆,再说她二妹也已经十二岁,能担起洗衣做饭的家务了,于是父亲就狠心把她卖给了人牙子,换了八两银子贴补家用。
早晨她趴在车窗向外看,居然给她看见最小的妹妹和弟弟在路边捡菜叶子,身穿衣衫比她在家时还要破烂得多,她心里难受,既埋怨父母把她卖掉,又惦记弟妹受苦,无心午睡,于是在这里偷偷抹眼泪。
木艾听她说完,见她眼睛肿的如桃核一般,忍不住扑哧笑了,拉了她的手说道,“平日里看着你稳重谨慎,一旦遇事怎会如此没有主意。我还以为你在哪里受了委屈,结果却是这点小事儿。你当时如果告诉我,我就直接让你下车回家看看了。就算当时你不说,等我安顿好空闲了,请天假回去也行啊。至于一个人偷偷哭吗?这也怪我,家里其他人都是从南方过来的,附近没有亲人,我也就忘了你们四个跟他们不一样了。”
春分连忙起身下地跪着,眼露欣喜的问道,“夫人,您这是准了我回家看看吗?”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当然了,今天太晚,上路不便。你也准备一下,明早儿就派马车送你回去。”木艾伸手拉她起来,想了想家里多了栓栓和辛巴之后,人手有些紧缺,又说,“你去梳洗一下,再把夏至她们都叫来,我有话说。”
春分略略整了整头发,一脸欢喜的推门出去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没了夏日的狂躁,多了分秋日的清凉,让木艾眯着眼睛很是发了会儿呆。随手从空间里拿出本相册,翻看了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的那些相片,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也许真是知道这一生回不去了,相隔两个时空,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别说是从小疼爱她的爷爷奶奶,就是那对儿无良的父母,她如今也会偶尔想念一下。
听见院门响起,她收了相册,懒散的歪靠在软榻上,看着春夏秋冬四人进来,给她见了礼,指了凳子让她们坐好,开口说道,“刚才我看见春分在哭,问了原因才发现,我一直忽略了些事情,你们四个不像其他人家乡都在南方,肯定都是花王城附近的。如今咱们府上秋收结束,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应对,我准备让你们轮流回家去看看。”
听了这话,冬至明显一脸惊喜,但是夏至和秋分眼神却有些复杂。
夏至性子最是爽快,不喜欢有话憋着,干脆跪下说道,“夫人,我我性子又直又莽,能得您如此厚待,按理说我不该拒绝,但是,我亲娘死的早,后娘嫁来刚生了个小dd,就说家里银钱紧巴,没过半个月就把我卖了,我爹都没吭一声,我对那个家早已死了心。再说,我如果回去,被他们知道我得了夫人恩惠,过得这么好,一定会天天来逼问我要钱的。所以,我是真心不想回去了。”
她话说的痛快,似无任何留恋,但是眼眶里的那汪隐含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有谁不想家呢,只不过是那个家太伤她的心罢了。
有了夏至开头,秋分也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她家只她一个孩子,爹爹患病去世,娘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族里亲戚当时就做主卖了家里那五亩地安葬父母,没想到最后还说不够,她只得跟着叔叔去了人牙子那里,自卖自身,这才把父母妥善安葬好了。如今她回家去,也无非是面对一群假仁假义的“亲人”。
众人没有想到秋分的身世居然比夏至还要可怜许多,难为她平日里没有半点怨天恨地,温柔厚道的性子惹人喜欢。木艾也不知道是要说她太好欺负,还是要安慰她好了。
冬至倒是和春分身世差不多,本家姓王,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父母脾气憨厚老实,一辈子守着两亩薄田过日子,哥哥到了年纪要娶媳妇儿,女方家里要十两银的聘礼,父母只好把她卖了,倒不是不疼她,只是在老人的观念里,传承他们赵家的香火比什么都重要。
木艾揉了揉已经好受许多的脾胃,轻声说道,“春分和冬至明天都回家去住两天吧,秋分一会儿去烤几样点心给她们带上两大盒,再每人挑两匹合适的棉布拿回去。咱们府上现在人手也有些不够用了,厨房郭婶那里要添一两个帮手,最好是上些年纪的,栓栓那院子也要添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辛巴身边要两个七八岁的小厮,至于郭管家那里,也该添四五个壮劳力。我原本打算让管家去人牙子那里买,但是此次你们回家,有合适的人选就领回来吧,卖身银子,不分大小都是二十两,但是有一条,必须签死契。”
春分和冬至一脸喜色的磕头谢恩,她们自来了府上,从没挨过打,吃好住好,四季衣服首饰都不缺,不知道多少次想起家里人是否能吃饱穿暖。如今夫人发了话,她们不但身边可以有个亲人一起做事,家里也少张嘴吃饭多份进项啊。
木艾看见夏至和秋分满眼的羡慕,又说她们两人不能回家,就每人去库房挑匹喜欢的布,做套喜欢的衣裙算作补偿,两个丫头有了新衣也露了笑脸,连忙行礼道谢。
木艾吩咐春分冬至去库房挑布料,顺便要她们拿了盒银首饰回来,从中间挑了一套牡丹花样的,并二两银,一起唤了郭婶过来,细细嘱咐几句话,要她亲自送到了刘家给那女孩子添妆,这才回屋重新揽着两个孩子又睡了半个时辰。
夏至来报说,小红、二丫两人来找栓栓说话,栓栓揉揉刚睁开的眼睛,连忙下了床就想跑回自己院子去,被春分劝着重新梳洗了,这才放她回去。木艾笑骂了一句,毛丫头。辛巴这时也醒了,喊着要放水,木艾只得给他套了双鞋,让夏至抱他去隔壁的洗漱室里方便了。
秋分笑盈盈的端了盘点心进来,有蛋糕、绿豆糕、豆沙饼和猪肉菘菜包子四样,征询夫人是否合适,并说刚给栓小姐那里送了一盘去待客。
木艾满意的点点头,穷人家不见得喜欢那些漂亮的点心,这些味道好又能添饱肚子的吃食反而更受欢迎,于是叮嘱她多蒸些包子,中午吃太饱了,晚上就吃些易消化的黑米粥和包子算了。
转念又想起村里那十几亩地,于是,又吩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