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冀的神色刹那就变了,因为眼前人的这张脸说出的这句话,也因为眼前人这张脸却做出这个动作。他好像同时见到了两个恶鬼,嘴唇都颤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忍下情绪,试图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冷冷地说:“我的工作室不是慈善机构,没有义务为你解决就业。还有,做过的事就要自己负责。”
做过的事?他做过什么事呢?赵影微笑,不客气地在冯千冀附近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端着酒杯悠闲地望着酒会里来来往往的人。
冯千冀望着他脸上分明漠然却又仿佛温和的笑,心中一阵阵地发寒,几乎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赵影吗?不是周家的司机而已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这种熟悉万分又可怕非常的笑?还有刚刚他走过来的姿态,还有他说“幸会”时的姿势……
冯千冀一再地叮嘱自己,不要去看,这个人是赵影,是已经失忆的赵影,绝对不会是周渡。可是目光却忍不住,一再地投到他身上,越看越心惊。
他靠在沙发上的姿态,左肩微微倾斜,左手自然地撑着,右手握着高脚杯,百无聊赖地玩着。他望着来往的人群,目光似乎很好奇,一个接一个地打量着,但在每个人身上,目光只停留了不到五秒。
七年前,冯千冀第一次陪着大学没毕业周渡出席酒会时,周渡就是这样的神情与姿态。当时的他特意穿着一身普通得寒酸的西装,眉目英挺含笑,坐在沙发上看着众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好奇的孩子,只有冯千冀自己知道,这是一只蛰伏的慵懒的猎豹。
七年之后,完全不同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
冯千冀不寒而栗,忽然站起来匆匆离开。
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他要去查一些消息。比如说,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周渡,活着的赵影是不是整过容。
冯千冀的离去带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人都望向那个角落,好奇发生了什么。赵影一脸无辜地坐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我就是个来见见世面而已的乡巴佬”的讯息。
“你觉得呢?”卫仲柏转头问道,却发现周觅坐在那里愣愣地出神,完全没听见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10】
“周觅?周觅!”
“啊!”周觅猛地回神,“对不起,仲柏,你刚刚说什么?”
“你刚刚又在看什么?”卫仲柏没好气地说,“竟然走神得那么厉害,我叫了你好几声才反应。”
“仲柏。”周觅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目光盯在某处。“你看赵影,你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吗?”
“赵影?”卫仲柏望着小有骚动的角落,隔了大半个大厅,他只看得见一个举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而已。“要说在哪里见过,有一年春假我回来,他开车送你来机场接我,就那一次而已。”
“是吗……”周觅喃喃,心头这种异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卫仲柏见他还是盯着角落的司机看,眉头也皱了起来,将他整个人都扳了过来,问道:“周觅,你怎么回事?”
“哪有什么回事?”周觅喝了一口酒,不适应地皱起眉,心里的烦躁却也压了下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说什么?”
卫仲柏很仔细地看了他的神色,叹了口气,忧愁地说:“我刚刚说,周觅,你变了。”
周觅一怔,然后笑了:“仲柏,我们都不是十八岁的少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仲柏皱眉说,“我们虽然没见面,但好歹也电话网络地保持着联系,你是什么样子,我清楚得很。但是,周觅,你为什么带那个司机过来?你明知道,这酒会不适合他。”
这是娱乐圈里拉资源的就会,出席的人不是总裁就是大导演名编剧或者投资商,最不济也是二线明星。看看这满场,哪个身上的衣服不是特别定制的?偏偏只有赵影,卫仲柏敢打赌,赵影身上那套西装绝不会超过一千块。
在这个衣香鬓影的酒会里,赵影就像一只跌进天鹅群里的灰鸭子,醒目地惊心,多少不屑的取笑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这种针刺一般的目光,谁受得了?
“如果是从前的你。”卫仲柏说,“即便是临到门口才决定带他过来,也会先让他掉转车头去买衣服,绝对不会让他穿着廉价的西装出现在这种场合,平白无故招人白眼跟笑话。周觅,你不是粗枝大叶的人,相反的,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观察入微、最懂得体贴别人的。你这么做……”
卫仲柏说不下去了,他真的难以想象,被周渡保护得这么好,就像文字一样纯粹的周觅,有一天也会对人动用心机,在阴暗处伤害别人。
偏偏周觅对他微微一笑,痛快地承认了:“对,仲柏,就是像你想的那样。”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带赵影来这个酒会,他就是想看到赵影被取笑、被奚落、被看不起,就是想看他在众人谴责与轻视的目光下狼狈不堪,恨不得地上有道缝隙给他钻进去。他就是要看赵影不痛快,谁叫赵影把他生命里唯一的痛快弄走了呢?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让谁更不痛快!
“可是……”卫仲柏提醒他,“你看,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