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涵说到最后,声音就低了下去,喃喃自语,几不可闻。刘文标低声答应了一声。
其实,张让一直表现得很和善,开始说话严厉也只是吓吓他。然而,张涵始终无法忘记张让眼神中偶尔流露出来的阴冷,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此辈间的差距,又要故作不知,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实在难为他了。毕竟,生存环境不同。张涵在张家,环境再险恶,也是有限的,哪儿能与宫廷比较。与雒阳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相比,张涵还差的远啦!若不是祖父不时锻炼,还不知今天这场和能否坚持下来……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兔子!等着瞧!早晚要让你们好看,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
张涵娱乐完自己,微微一笑,最后,他也是张让小吃了一惊。
“校书郎,校书郎,想不到张伯润竟想当一个校书郎……”
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光华流转变幻莫测,张让轻饮了一口蒲陶酒,果实的芬芳甜美弥漫在口中。
“张伯润年轻气盛,行事轻率,侯爷不必为他费心……”
张大木侍立在旁,轻声说了一句。
“此话不然,此子颇有才名,也有几分胆气,就是性子浮躁了些儿,还须磨练……”
张让说到此处不由笑了,这小子还真敢说,身为茂才竟要去做校书郎,算了……
“就让他去做个议郎,入东观,补续《汉纪》……”
议郎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全听诏令的指派,这是个清贵的职位。
“侯爷宽仁,这回可便宜张伯润了,不过,张伯润要入东观抄书的事……”
张让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大木,张大木心里捏了把汗,暗道自己是不是说多了。水至清则无鱼,手底下这些人的一点小心眼,张让一清二楚,并不计较。
“此事问题不大,却不是那么好办的。既然想要抄录的,只是一般图籍,那陛下就不会放在心上,但东观地处南宫之内,闲杂人等肯定不能进去,关键嘛,就看张伯润肯出多少钱了……”
东观是大汉国皇宫中贮藏档案、典籍和从事校书、著述的处所。位于洛阳南宫。大汉国历代皇帝都十分重视东观所藏典籍、档案的校阅和整理。东观也就建筑的高大华丽,最上层有高阁十二间,四周殿阁相望,绿树成荫,环境幽雅。章帝、和帝以后,东观成为宫廷收藏图籍档案及修撰史书的主要处所,所藏图书典籍达六千余车。不过,灵帝连三公九卿都能明码标价,抄个书就更不是问题了,只要张涵出的钱多,别去动那些地图和户籍(那是图谋不轨,想造反了),灵帝肯定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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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东观'下'
张涵抄书的想法由来已久。雒阳人死光了,可以再生;雒阳城烧毁了,可以再建;而东观那些藏书许多都是孤本密藏,焚毁了,就再也没有了。
然而,这事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关键所在,与张让说的一样,就是个“钱”字。张昭对抄书没意见,准许张涵动用家中的人手,还提供了一大笔钱。然而,这个答辩也是相对而言。一千万钱是不少,足够从三公里挑一个买了。可是上下打点,再贿赂灵帝就不太宽裕了,人手是有了,但这些人总要吃饭穿衣,抄书总需要笔墨,还有其他林林种种的开支,就得张涵自己出钱了。张涵这两年没少挣钱,张昭知道他手里很有几个,张涵想叫穷都不行。
灵帝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厚厚涂了层粉,白的象面墙,看不清脸色,但眼圈发黑,眼中无神,声音中气不足,显然夜生活比较丰富多彩。
本来,授予议郎这样六百石的小官,又是很平常的新官上任,张涵只要到西园交纳两百万钱的费用即可,灵帝是不必亲自出马的。但是,事情关系到另一笔买卖,灵帝一时兴起,便在西园勉为其难地准备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事前已经谈好了价钱,张涵行礼如仪,灵帝温言勉励了两句,张涵献上一千万,事情就算办完了。
不过,张大木却告诉他,以后要小心了。在观礼的时候,张涵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灵帝忽然觉得自己的皇室图书借阅证卖贱了,忍不住惋惜地对张让说,“可惜了,听说张氏挺有钱的,应该卖他一千万钱!”——意思说,这回少卖了两百万钱。
张让一听,赶紧说,“他能出一千万,已经很不错了。按照他的职位,就算是不花钱,也能借阅一部分图籍,幸亏他不知道这事,要不然,怎么会出钱来买?陛下你不知道我从中做了多少工作!”
这都是酒后的闲话了,张涵听了只觉哭笑不得。灵帝这位大汉家族企业董事长,对企业的境况漠不关心,却只顾着收取回扣,还真是有性格。
“嗯,不错,这里要挖条沟,沟要曲折些,再种上水生植物……”
张同和新买下的庄子很合张涵的心意,出了西阳门,往北走上四里路,庄子就在阳渠边上。正好利用渠水,建座造纸作坊,抄写东观的大量书籍,需要消耗大批的纸墨,都花去买,张涵可支付不起。
张同和已经说了,买庄子的钱就算了,以后庄里的开销,就要张涵自己解决了。拿着张昭老太爷的书信,张同和摆出一幅‘我也不想’的样子,张涵也没法怪他——张同和从酒楼里拿了庄子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手里没钱,办起事来,张涵只能精打细算。
平整土地、修缮道路、建筑房舍,张涵一有时间就泡在阳阴庄里,自然就与外界少了往来。卢植带着他参加了几次宴会,每次张涵都带着张超同去,顺便结识了一些知名人士。张涵奉行低调原则,并没有与这些人过多交往。在雒阳,张涵只是个过客,混个脸熟就可以了,他只想把事情办完,赶紧走人。在张涵看来,雒阳的名士、大人们多面带死兆,不必多费心思。不如让张超多认识些儿人,以后雒阳这里上下打点,就全靠他了。
“阳阴庄,阳阴庄,十七,这是谁起的名字呀?”
“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山之北水之南,为阴。阳阴庄位于阳渠之南,所以,我便名之为阳阴庄,怎么样?不错吧?”
“……”伍子访一脸果然是你的样子,令张涵很不舒服。
“怎么?有什么不对?”张涵口气凶恶。
“嗯,没什么不对……就是别扭!”这自然吓不住伍子访,他拉长了声音,慢悠悠的解释。
“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张涵干笑两声,心说别扭就与我无关了。伍子方是中平二年(179年)三月初来雒阳的,伍子方在家里过了年,正准备返回边郡,就收到了张涵的来信。张涵到底放心不下他的安全,便让他与造纸工匠们一起来了雒阳。张涵从张家要来的人不多,大半是造纸作坊的工匠。张家用人的地方太多,从家里调人,不如在太学里招人来的方便。大汉国太学里老老小小的诸生数以万计,张超一说是从东观抄书,应者云集——东观呀,以往只有天子近臣才得以入内读书的,眼下有机会,自是积极响应。有些太学生甚至不给钱都行,只要准许保留部分所抄书籍。很快,张超就召集了三百多名太学生,开始抄书。
张涵整日待在阳阴庄里,不过是与卢植有了芥蒂,以此为借口罢了。此时一股脑把庄子交给了张超,便一身轻松的陪着伍子访在雒阳游玩。老实说,张涵对古香古色的雒阳也很感兴趣。然而,大汉国在四月间发生了一件大事——天狗吞日,即日食!
张涵自然知道,这是自然现象,月球挡住了太阳,所有,人们看不到太阳了。但大汉国人们另有一套说法,认为日食是上天震怒的表现,是有人做了坏事,老天爷生气了。这也是董仲书儒学阴阳化以后,限制皇权惯用的手段。不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