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旭故意面露疑惑,恳切地问道:“还请先生明言!”
田丰整理了一下衣襟,昂然说道:“主公仁慈,待人以恩义,使得三军将士尽皆效命。”
“然而主公现在情形,却有三大弊端。”
“主公施以恩义,众人虽然心中感动,原为主公效死,心中却缺少了敬畏。”
“夫上位者,当喜怒敛形,使众人可远观而心生敬畏,却不可亲近也。”
“众人心中没有了敬畏,长此以往,众人持宠生骄,则会法令不通,不尊号令。如此一来,不消三载,军中必生内乱。此一弊也。”
陈旭闻言,心中凛然。
田丰说的这些话,绝非危言耸听。直到现在,他也感觉到了,帐下的士卒与他说话越来越随意。
这固然是双方关系亲密的表现,但是陈旭不但是一个将军,更是一个主公。
将军得士卒亲近,确是好事。但是陈旭如此行事,日后不仅是士卒,可能就连他的帐下将官、治下百姓,也都会对陈旭失去敬畏之心。
缺少了敬畏,固然能够得到民心。但是是日久了,众人就会忽略他们臣子的地位。陈旭下达的命令,也会极容易被人忽视。
上位者没有相应的威仪,此乃取死之道。
陈旭脸色一肃,对着田丰拱手说道:“若非先生提醒,某恐铸成大错!”
田丰展颜一笑,说道:“主公初掌高位,又连日征战,施恩与人并无过错。只需日后多多注意,树立自己的威严即可。”
陈旭点头恳切地问道:“还请先生继续。”
“主公现在的职位只是渠帅,我观黄巾军中,亦有一些人与主公职位相等。若是主公不早做处理,此事必成祸乱之源。”
“主公欲成大事,相比起自己帐下的众人,主公自然要高人一等才行。”
“当初大贤良师三兄弟,全都号称将军,其下才是众多渠帅、小帅。主公既然身为大贤良师女婿,为天下黄巾军之统帅,自当号称将军。”
“主公职位提升以后,自可封赏帐下有功将士。众人接受主公封赏,必然欣喜过望,愿为主公效死。”
陈旭闻言,亦是点头。
他既然身为黄巾军的统帅,自身职位自然就不能低于其他人。
要知道,现在的黄巾军中,虽然渠帅有很多已经战死,但是仍有不少幸存。特别是那几个张角的心腹,他们被张角派出来,带着一万精兵。
若是陈旭在职位上不高于众人,下达号令就名不正言不顺。
陈旭之所以将王延提升到渠帅的位置,固然是看中他的才华,加上他以前也是一方渠帅。但是他这么做,有何尝不是为掣肘那几个渠帅?
王延的职位若不被封为渠帅,在泰山大本营,他以小帅的职位,又如何能够指挥那些人?
那几个渠帅面对职位比自己低的王延,如何能够听他发号施令?
这个道理,就像历史上的曹操称公、称王一样。若是他不能再进一步,如何封赏帐下有功将士?
田丰继续侃侃而谈:“军中第三个弊端,却是众人对于主公的称呼不一。”
“主公帐下成分复杂,有似陈旭、陈静、陈青这样的的宗族子弟,他们称呼主公‘大兄’或是‘大郎’。”
“亦有似王延、杨凤、白饶这样的黄巾军,他们称呼主公为渠帅。”
“除此之外,像我这样被主公招收过来之人,却称呼主公。”
“称呼不一,则号令难通。况且主公既然自立一方,岂可因宗族的亲密关系,而损主公之威严?”
“似‘大兄’、‘大郎’这样的称呼,私下无人之时却是无妨。然而在外人面前,于大帐之中,日后决不能再如此随意。”
“纵然宗族子弟亲密,亦是君臣有别。若是区别对待,岂不让外人寒心?”
田丰为了陈旭,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他虽然没有见到陈虎等人如此称呼,却也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了这些事情。
他紧紧盯着陈旭的脸,想要看陈旭会不会恼怒。
田丰说的是虽然是金石之言,但是如此说话,却似乎插手了陈旭的家务之事。况且陈旭为人重情重义,让他的宗族子弟改变称呼,奉他为主,似乎有些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