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蒂缇娜愣了愣。
虽然关于四境之野会议的消息还未传开,但每个了解内幕的人都明白,战于乱的时代恐怕要来临了,瓦尔哈拉秣兵历马,未必不是为此。
每当这个时候,她心中就由衷钦佩布兰多的远见,领主大人好像早就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
“未来恐怕难得安定。殿下。”
“是啊,如今各地都出现了神秘的军队。魔物的活动也变得频繁起来,气候反常,农作物歉收,还有占星术士们预言的魔法潮汐的到来,种种征兆都说明了这个世界正在进入一个混乱的年代,关于克鲁兹境内发生战争与动乱的消息在北方广为流传。我相信这也并非空穴来风。”
“可惜能像你这么想的人只是少数,列文殿下,大多数埃鲁因人对此浑然不觉——您和格里菲因公主有心致力于弥合南北方贵族之间的裂痕,但埃鲁因的格局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在地方上很多人把这场和谈看作是王室与地方重新瓜分利益的谈判——他们要么漠不关心。要么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彼此联合,蠢蠢欲动。”
王党在南境的活动难以瞒过有心人的耳目,再说这个时代的贵族圈子里也没有什么秘密,安蒂缇娜早就知道在埃鲁因的上层贵族之间汹涌着一道反对她与格里菲因公主的暗流。
虽然这些人不成气候,但却难免令人感到心烦。
“埃鲁因的贵族们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这个小小王国之内,他们已经很难去看到那些正在埃鲁因之外发生的事情。”
“可在国内,他们却把手伸得够长,”安蒂缇娜无不讥讽地答道,她看了看这位王长子殿下,虽然历来有关于这位王子殿下贤明的传闻,但她却毫不留情地说道:“列文殿下,我想西法赫家族作为北方贵族们天然的领导者,有必要作出表率,令王国内的贵族们开阔眼界与胸襟。炎之圣殿不久之前已经派遣使节来邀请埃鲁因参加在四境之野的会议,其他国家我想多半也收到了邀请,其实我们与玛达拉进行和谈,有一小半的原因也是为了未来的战争。”
列文·奥内森虽然目不能视,但也感受到了安蒂缇娜的目光,他笑着摇了摇头:“安蒂缇娜小姐,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安蒂缇娜其实也知道一些第二次安培瑟尔和会的底细,她是布兰多一方的决策层,公主殿下对她信任有加,并没有对她隐瞒。不过她隐隐觉得公主殿下和小王子殿下将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她看了看这位野心勃勃的王长子殿下,皱了皱眉头——心想对方果然迫不及待地赶到这里来了。
权力啊,果然是这凡世间最甜美的毒药。
不过这是王室的家事,安蒂缇娜并不愿意太多的插手,免得给人留下领主大人权臣的印象。从内心中来说,她当然更愿意是领主大人与公主殿下进行政治联姻,以亲王的身份来成为埃鲁因的合法国王。
但安蒂缇娜也明白自己的领主大人心中的想法,他不可能干出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来。
列文·奥内森并不在意,他忽然问道:“安蒂缇娜小姐,如果是你来领导这个国家,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呢?”
安蒂缇娜一下警惕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列文殿下。”
“不必担心,那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会快刀斩乱麻,只是公主殿下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呵呵,我很早就认识格里菲因了,她很有主见,但心肠太软,太过理想化。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埃鲁因的确也需要一些理想化,因为只有这样的理想化才能重新汇聚起凋敝的人心,比如布兰多先生。”
安蒂缇娜默然不语,相对理智的她其实一直无法理解这种感性的事情,但领主大人身边的的确确聚集起了这么多心怀理想的人不是吗,连她自己也心甘情愿。
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对错之外,还有第三种答案?
安蒂缇娜摇摇头,摆脱了这种念头。
见幕僚小姐沉默,列文·奥内森也不追问,只是淡然一笑。在他看来这位自己的‘妹妹’稳重干练,理智而坚定,和他正是一类人,这大约是西法赫家族的遗传。
不过她还缺乏一些长远目光,但这并不是问题,在那位伯爵大人的辅佐下,她早晚会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统治者。
他不禁想到布兰多的那个提议,心中对于那位素未谋面但早已闻名多时的年轻伯爵充满了钦佩之意,或许拥有这样胸襟的人,才能拥有如此的远见与目光。
两人之间的交谈就此告一段落,众人逐渐接近了六七四区域。安蒂缇娜很快看到一位绿发的少女正****着雪白的足踝站在两头蛇蜥身边,手扶在它们身上,她紧闭双眼,碧绿如梦的长发一直披散至地上,却纤尘不染。两头蛇蜥在少女面前乖顺地俯首,哪有先前所宣称的失控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连光灵都显得惊奇不已。艾德莎惊讶地与自己的王子讲述着什么,两位来自北方的使节脸上也露出愕然的神色。
而安蒂缇娜却知道那个少女的身份,她叫芙妮雅,正是当初领主大人从冷杉领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德鲁伊们认定这个小姑娘是森林的女儿,自然女神梅黛雅的眷者,这三年来她一直在信风之环内接受德鲁伊的教育,如今她已经快十四岁,身材愈发挺拔,亭亭玉立,早已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身上亦显出神圣的气息来。
“安蒂缇娜姐姐。”芙妮雅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回过头来。她绝美的容貌令两位使节有些目不瞬移,那双新绿色的眼睛一尘不染,好像无瑕的水晶,肌肤胜雪,长长的睫毛如同一个朦胧的迷梦,仿佛正是一位森林中的女神。
安蒂缇娜和她拥抱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孩子对瓦尔哈拉的感情很深,将自己和领主大人视作亲人,她父亲一年前染病故去,这感情寄托便愈显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