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的伤被着谷中的女子们知晓,尽染红色的银月锦袍,被我们扔入了柴房的火堆,直到成了灰烬。
“其实,若是我会洗……”
“好了,不用这般自责,衣服而已。”我在二十一世纪用惯了洗衣机和那八四消毒液,在这一千五百年之前如何去除血渍毫无研究。本想让我帮着解决困难的高长恭,看出了我眸中的那丝傻愣,取回了放入我手的衣裳,便带我毁灭了证据。
这一晚后,我天天会在午后去看他,帮他守着门,由他自己敷着金疮药。一日,两日,三日……
每一日,他都会在处理完伤口后,带我去小石洞教我弹曲。曾经他问我,想学箜篌还是古琴,我的答,没有半丝犹豫,“古琴”。高长恭的强项不是古琴,而远处长安城中的他,才是弹拨古琴的高手。
每次他带着我的指,拨弄在琴弦上,我总感着心中的痛,隐隐的痛,只是我却莫名地依恋在那个痛上。
“叮——”一个杂乱的琴音。
“对不起……”我又一次地将着弦弹到了他的指上,这已不是第一次,好多次,我都笨拙地弹到他。
“慢点来,就会好些。”
“也许我就不适合……”
“你的指很适合弹古琴,只是你缺了……”
在我的身后,他欲言又止。
“缺了什么?”
“你的心……不在这里。”
我的心,我的心不在这里,那,那它该在哪里?我自问着,扪心自问着,只是连我自己都给不了答案。
※ ※ ※
第八日,高长恭没有让我去替他守门,只是让冰儿告诉我,他今日有重要的事。
我正喝着山间泉水而泡的茶,看着冰儿正要离去,便多问了一句:“公子他出谷了么?”
“嗯,公子他出谷了,不过他要回来的,你知道么……”本已跨到门槛半空的脚又抬了回来,甜甜的声音继续道:“我告诉你喔,就是那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来了……”
“什么?!”手中的茶杯微微一侧,热烫的水,忽地倾向桌几。
“哎呀,若兰,小心烫。”
“喔……”我慌乱地放好茶杯,取出腰间的丝巾擦拭起来。很好看很好看的人?在冰儿眼中最好看的就是高长恭,而那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会是……不,他不会来齐国,他不会,他一个大周的天子怎么会来齐国?不,不是他。可是,若是他呢?若是他来,他会因何而来?为了与高长恭的君子之交,还是……?不,我不能让他见到我,不能……而我,亦不能再见他,绝对不能……
希望,我的直觉是错误……
这一日,我的心总是那么恍惚,多次踏到门槛的步,都因着莫名的踌躇而停止。放下,既然我已准备放下,既然我曾经告诉他我是独孤翎的女人,既然我离开了让我心伤的长安,我,为什么还要追逐那个答案?无论是他,又或不是他,对我而言,重要么……
月上枝头,我正欲就寝,虽然知道即便在榻,阖眼而眠对我而言已是一种奢望,但觉,终是要睡,就好比路,总是要走。
“兰儿,你能拿床锦被么?”
忽而,门外传来高长恭的声音。
“等等……”
“送到隔壁厢房来。”
碧落黄泉为红颜,重踏周土已忘君 【番外】君王的失手
幽径外的那头,身长玉立的黑影缚手而站,完美线条勾勒的背影仿似这世外桃源中一道天赐的精雕。
风,拂过他绝俊的面庞,撩动衣襟前几缕墨发。
日,染着那冷若玄冰的浅褐双眸,将着瞳仁中深藏的忧愁无情而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