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了。塞莱斯蒂娜她们实验室里的人一般都不参加其研究范围以外的报告。除非研讨会的主题确实很有趣,或者不准学生缺席(每周系里的研讨会就属于这种),再不然,演讲者必须是真正的明星,或者演讲题目非常吸引人,这样才能吸引他们去参加。
格雷厄姆…勒夫金教授对于研讨会饱和综合症比大多数应邀做报告的访问学者更加敏感,因为他不在超级明星之列。他很现实,甚至不把自己放在稍微逊色一些的明星之列。在过去四分之一世纪里,他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任教,以优秀的讲演者著称,因此受人尊敬。在生物系里,他的同事都清楚他的研究成就在信息素领域:他们把他的成果描绘成为“挺响亮的”(用这个形容词几乎隐含着轻蔑),“还算多产”,但是“没有令人瞩目之处”。他目前的研究小组只有两名硕士生和一名在读博士生。他在霍普金斯作研究报告时,人们之所以去听,是因为他们想去听格雷厄姆…勒夫金那生动的讲课,他们并不指望听到一场有深度的科学讲座。但现在,在巴尔的摩西面700英里左右的地方,他要在一个化学系的研讨会上作报告了。琼…阿德利和她的研究小组就在这个化学系里。
勒夫金知道他为什么受到邀请。在霍普金斯大学,琼…阿德利和他保持着一种专业上的关系,它满足了他的自尊心:他是一位超脱的顾问,科学事业上的知音;而她则非常聪明伶俐,但明显是个晚辈。就勒夫金而言,他们的交往不掺杂任何性的成分,就连性方面的暗示都没有。阿德利虽然比他年轻20岁左右,可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她搬到中西部去以后,他们的联系减少到圣诞节时互相寄张贺卡;偶尔交换重印的杂志,在上面写个短信之类的,只此而已。几个星期之前,他们偶然在一个学术会上相遇了。临分手的时候,阿德利说:“格雷厄姆,什么时候请到我们那里去。”勒夫金把她的话当成客套话,没有回应,只是一笑了之。出人意料的是,几天之后,他已然在阿德利的书面邀请信里的三个研讨会日期中进行挑选了。他立即开始考虑如何让大厅里面挤满听众。在那遥远的化学系里,格雷厄姆…勒夫金这个名字和生物学家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焦点吸引大批听众的。勒夫金是个现实主义者。他知道如何获得成功:用性语言添枝加叶地讲述他最近对于汗蜂的研究。
“塞莉,你一点也没有变。”勒夫金低声说,一面用手臂搂着塞莱斯蒂娜,想要亲吻她的嘴唇。“你来接我真是太好了。”
“格雷厄姆,你也一点没有变。”塞莱斯蒂娜笑着,一面在他的脸上匆忙地没有丝毫感情地吻了一下,同时小心把他的手从身上推开。
“怎么回事?”他诧异地以嘲讽的口吻反问。“相隔两年以后,在繁忙的机场亲吻以前的情人,有什么不妥当的?在这种地方人们互相接吻是司空见惯的事。”
“对有些人来说,是这样。哪怕是某些前情人,对你这一位则不是这样。你不记得我们怎么会变成前——?”
“塞莉,那都已经是两年以前的事了。”
“我因此老了不止两岁。”
“什么?”
“也聪明了许多岁。”
“明白了。”勒夫金原本亲昵的声调变得实际起来。“那你为什么来接我?你对所有的贵宾都提供这种服务吗?”
“贵宾?就你?”塞莱斯蒂娜觉得带点讽刺挖苦,可能比较达意。“不,不是因为这个。”
“那好吧,是你那位教授让你来接我的。”现在他毫无疑问生气了。
“放心,格雷厄姆。琼本来想自己来接你的,可她得参加学校里的教务会。她今天晚上请你请你吃饭。其实,琼并没有要我来,是我自告奋勇地要来接你的。因为我想见你。”她又说:“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塞莱斯蒂娜加了第三匙糖。“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勒夫金注意到这一点,用匙子指着她的咖啡杯说,“仍然是个糖罐。”
第41节 最重要的词是最终
“没错,”她回答,一面慢慢地搅动她的咖啡。“就喜欢吃糖来说,我仍然一如以往。你怎么样?你的白头发多了一点,不过,从演讲题目来看,你仍然是以前那个格雷厄姆…勒夫金。”
“你不喜欢我报告的标题?它还不够刺激?你认为它会吸引那些化学家来听一位生物学家演讲吗?”
“不……是的……没错,”塞莱斯蒂娜很慢地吐出这个词,音调没有任何变化。
“你什么意思?”勒夫金怀疑地问。
“没什么,我不喜欢那个标题:昆虫间的一夜情——汗蜂体内性欲抑制剂的证据。是的,真够刺激的了。是的,它会吸引化学家来听的。毕竟,我大概是唯一了解你的化学家。”
“唯一的?琼…阿德利呢?”
塞莱斯蒂娜隔着桌子,把手放在勒夫金的手上。“格雷厄姆,我想,从圣经的角度来说,琼并不了解你。”她的话音变得很严肃。“那正是我想和你谈的。”
“怎么?”勒夫金的声音听上去很古怪。
“格雷厄姆。”塞莱斯蒂娜向后靠了靠,仿佛突然想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大。“为什么你,一个56岁的教授,要勾引一个刚过法定年龄的少女?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塞莉,你怎么啦?”他悄声说。“三年前你怎么不问这个问题?如果说是我勾引你,那为什么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一直是你到我的住所来?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