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见了痕远的母亲吧,觉得如何?”
“唔……”这个话题是杳然始料未及的,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面带微笑的纪老司令,接着便垂下了头。
其实她和纪母并没说上几句话,哪里说得出什么感受。
可是不回答的话,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一时间,她心中天人交战。
“她……”老人家酝酿了下情绪,继而缓缓道:“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生下孩子,却不去照顾孩子,她的眼里、内心已经被失败的爱情占得满满,再无其他事物的容身之地。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那段日子,他们就像是世界上最普通的夫妻一般,如影随形如胶似漆,这座宅子里,处处都有着他们曾经的甜蜜。
他会在每天清晨替她折采下最鲜艳欲滴的玫瑰,而她……亦是处处温柔以待。
她坚信他们的婚姻是幸福的,却不知他的丈夫从来都没有真心,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图新鲜罢了。
——他那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停下脚步呢?
而纪老司令也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不明白他的这个大儿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
纪父是纪家唯一没参军的男人,长年流连花丛,片叶沾身,这在以成为军人才是无上荣誉的纪家来说,他是一个不能言说的禁忌,而外人……更是不知道严谨刻板的纪家,也会出这么一个作风不佳沉迷女色的人。
事无完事,人亦无完人。
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纪痕远才不到两岁。
床头的玫瑰已有好久不曾绽放,而他们那张象征着甜蜜与幸福的大床上,也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在她怀上第二胎、也就是纪痕静的时候,他开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
她哭过、也闹过,但更多的,却是苦苦的哀求。
只可惜,他对他楚楚可怜的小妻子已经丧失了兴趣,至于孩子……
——这世上他最不缺的除了女人,就是孩子,虽然他们都没有机会降临。
他觉得他对自己的妻子已经仁至义尽了,对这个纪家也是。作为丈夫,他给了妻子生孩子的权力;而作为长子,他也为纪家留下了他的血脉。
所以,有关妻子、以及纪家的一切,就这么被他抛诸脑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想起。
他能潇洒度日,可她却无法放下,那些有关于曾经的甜蜜才刚刚上演,她又怎么能容许他的缺席?!
而纪痕远、以及刚出生没多久的纪痕静,她只当是从身上剔除的烂肉,只有最开始的时候痛上了那么一阵,可对于那个男人,那个应该被她称之为丈夫的男人,她却像吸食鸦片的患者,怎么也无法戒掉,到最后……歇斯底里。
整个纪家被弄得乌烟瘴气。
于是纪老司令当机立断,把她一个人送去清静的独院生活,而那个沉迷女色的儿子,他只当没有过!
纪痕远和纪痕静都是纪老司令一手带大的,对于他们俩,老人家心里总是有愧,所以很多事……都是听之任之,随他们的愿。
当年那个说一不二专断独行的司令员已被时光磨逝,而他在孙辈面前……也似乎成了名真正的普通老人。
“痕远想让他父亲见到你。”或许老了,就会不自觉陷入往事当中吧,纪老司令微微怔然。
他知道,痕远那孩子想要告诉自己的父亲,什么才叫真正的爱。
而真正爱上一个人后,那又是怎样的一种美妙感觉。
纪老司令要强了一辈子,纪痕远很完美的继承到了他这点。
他为自己的母亲不值,因为爱错了人,所以毁了一辈子。
他想让那个男人后悔。
——后悔抛弃他的母亲、后悔抛弃他和痕静、以及后悔曾经所做过的一切。
可是,他那儿子……真的会后悔吗?
纪老司令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
“丫头,要好好和痕远过下去。”千言万语、无尽祝福,仿佛就融在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中,杳然望向餐厅方向,那个优秀冷峻的男人正在长桌旁收拾碗筷,像是察觉到她的注目,男人抬头,幽沉深黑的眼眸也似被灯光染上温暖,静静回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