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都瞧见炕桌上的吃食了,进屋之后,就眼巴巴地往桌子上看,尤其是夏杨,口水都流出来了。若是往常,田氏肯定会给两个孩子抓一把吃的,但是今天她心里生夏二婶的气。
“他二婶啊,你自己坐啊,我没空招待你。”田氏嘴上客气着,一面快手快脚地将桌上的吃食都收进柜子里。
“哎呦,你这孩子咋这么馋。那是你大伯娘的东西,你自己跟你大伯娘要去。”夏二婶将流着口水的夏杨推到田氏身上。
夏杨就仰着脸看田氏。
田氏是拉得下脸狠得下心的,她自顾自的收拾,一面还说:“哎呦,夏杨年纪还小,这些东西不是你能吃的。”
这么说着,她还将炕桌和坐褥也都撤了。
夏二婶坐在一张坐褥上,田氏没跟她客气,直接就将坐褥给扯走了。她的动作挺猛,谁都能看出她生气了。若是别人,立刻就得甩袖子走,但是夏二婶就没当一回事,她脸皮厚惯了的。
田氏收拾完了,看夏二婶老神在在的坐着,她也就在炕上坐了。妯娌俩对视了一眼,各自移开了视线。
“大嫂,你今天擦了粉吧,怪不得香喷喷的,秀才娘子,就跟我们庄户人家媳妇不一样。不过,我咋瞧着你有点儿见老啊。大嫂啊,不是在小王庄给累的吧。你能回来可就好了,要真干满了一个月,这人还不得给累个半死。秀才娘子去收菜,哎呦,这可是真稀奇!”
田氏冷笑:“我去干活收菜,我可没让老爷子给骂的狗血淋头,弄神弄鬼还没弄过我小闺女,给人磕头作揖,赔不是都不知道陪了多少回。要是我呀,这张脸都不能要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都挑着对方最疼的地方下嘴,结果是不相上下。
顿了一会,夏二婶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子,笑呵呵地让田氏看她戴的金镯子。“我娘家侄女给的。”然后有说了一番娟子如何如何富贵,对她如何如何好的话。“这镯子的式样临水镇上都没有,说是只有府城里有。大嫂你肯定是看不上了,你肯定有比这个好的。”
田氏手腕子上光溜溜的,只有一只不足两钱左右的细银镯子。她有些被夏二婶的金镯子晃了眼,心里发酸,她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夏二婶又特意把手腕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田氏皮笑肉不笑:“是真金的?不会是假的吧?”
夏二婶就不干了,非让田氏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她的镯子:“咋是咋的,十足的纯金。大嫂,你不识货可不要装识货。”
田氏避不开夏二婶,只得忍着心酸多看了两眼。她这一看,还真看出点儿门道来。“这个不是纯金的吧,这个是鎏金!”她捉住夏二婶的腕子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就笑了起来。“是鎏金的,这里头大概是白铜的。”
田氏虽然身上没有,但她却是曾经戴过金首饰的,说实话比夏二婶识货的多。
夏二婶见田氏这么笃定的样子,她就有些心虚,但面子上还强撑着。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大嫂,你自己没好东西,还见不得我有。金的非让你给说成不是金的。你就见不得别人好。我不跟你说了。”她起身就要走。
田氏哪能就这么让她离开:“她二婶,你不信我说的,你去镇上金店让人家给你看看。你听听人家咋说。那就是鎏金的,估计还没我这个镯子值钱!”
夏二婶说不过田氏,摔帘子走了。
夏柱和夏杨也要跟了出去。田氏沉着脸叫住夏柱:“二柱,我听说,你跟人说你四姐坏话了?你还打了你小树儿兄弟?”
“我没有。”夏柱一溜烟地跑了,也不管夏杨在他身后着急绊倒在门槛上。
田氏沉着脸,低声的骂:“老夏家就没一个好人!”
……
同一时刻,夏二婶在后院东厢房也在骂。
“心狼,除了她娘家那几口人,她心里谁都没有。平时对咱五月和七月说的都多好来着,遇到事了,她就露出真面目来了。也是了,她对她亲闺女都那样,对五月和七月还能有好,平时就面子情,就咱们实心眼,还当真了。”
平时田氏和夏二婶挺好,对五月和七月比对夏至都亲,还总说她们俩比夏至强。另外,田氏对夏柱和夏杨也都不错。
算起来,这还是田氏第一次对几个孩子翻脸。
五月现在脸上还臊着呢,她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要说她的脸皮也不薄,可谁让说她的是田氏呢。在五月心里,田氏可一直是个慈爱的伯娘。她撒个娇儿,说两句巧话,田氏就能骂夏至一顿。田氏可是亲口跟她说过,说看她比夏至还亲。
“那就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烈货!”夏二叔坐在凳子上,耷拉着眼皮评价道。“心眼子多,你们娘儿几个加一块也不是人家的个。”
夏二婶就不服气。“说到底,就是人家有底气。你要是个秀才,我比她还强。”然后就说到田氏今天是如何穿戴打扮的,屋子里如何摆设,又拿出了多少吃食来招待田来宝。“咱要请田来宝大少爷,咱能摆出这样的排场来!”
夏二叔就不爱听这样的话。“这些没用的话往后少说。你看不上我,你现在就走,你另找好的去。咱俩还说不准谁看不上谁呢!”
夏二婶顿时语塞。
“爹娘,你俩现在还吵吵啥,咱还是唠正事吧。”五月抹了抹眼泪,提醒了一句。
“咱啥话都跟我大伯娘说了,她咋没收拾十六呢。”七月一直在为这件事纳闷。
“平时不管是啥,只要我们说上一句,她就能把十六给收拾一顿。这一回就不好使了。”夏二婶也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