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是咸湿婆,母色狼!”沈染使劲拖着她往前走,又好笑又好气地骂道,“你怎么能这么没起子,见了靓仔,连步都迈不动了……”
“哈,”林茹使劲地挥着手,“谁说好色是男人的专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也同样好色,见了这样的靓仔能不动心嘛……”
和青云酒业草签了剧情广告协议,这两天沈染在抓紧时间按陆总的要求修改一些剧本里出现酒的场景和对话,对于她这个中文系的高才生,这些小小的修改当然不是问题了。后天的开机仪式,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闻盈最近很少过问业务部的事了,每天都要开着闻总的车子往返于佛山和广州之间。
麻秆明显地对沈染客气了,林茹又拉到一条鸣谢广告,但深圳公司的那条化妆品的剧情广告,似乎是雷声大雨点小,先前已经很有意向了,这些日子好像又没了动静,她还在竭尽全力争取;肥仔的专题片似乎已成定局,正在修改方案,可望短期内正式签订合同;麻秆在小靓女的配合下,拉到了开机仪式的实物赞助和一批服装;大家都在较着劲儿,都想拉到第一个超过十万元的大单。
开机仪式的前一天,肖美玲派人送来了几箱不同包装的酒。
“阿染,”她在电话里说,“开机那天,我和舅舅一起去佛山,舅舅说酒宴结束带我们去珠海,还有,我们公司最近准备拍一条新的大约六十万的广告……”
放下电话,沈染兴奋了好久,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命运之神终于向自己露出了笑脸,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可怎样才能……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陆总那闪烁的眼神,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林茹一整天都没在公司露面,晚上回来沈染把白天肖美玲打电话的内容讲给林茹,还没说完,她已经张大嘴蹦了起来。
“阿染,”林茹使劲抱住她,生怕她跑掉似的,“真没看出呀,你简直是‘抢银行’啦,六十万的广告提成就有十二万,再加上十六万的剧情广告,”她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一下子,两条广告,你就能拿到十五万的提成,发了,发了,你一下就成了小富婆了……”
“你激动什么?”沈染故意调侃道,“是我拉到广告,你怎么像中了六合彩似的。”
“我能不激动吗?”林茹像吸了白粉一样兴奋,“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两年了,都没碰上一个大单,”她瞪大眼睛挥着手,“你入行才几天呀,就能拉到这么大的单,上帝也太眷顾你啦,这简直是天上掉金币呀……”
“什么天上掉金币,”想起陆总看自己的眼神,沈染顿时像犯了毒瘾一样无精打采,“我不想用我不喜欢的方式得到这单广告……”
“什么?”林茹简直就是一只鹰犬,她已经敏感地嗅出了味道,“你索呀,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拿到手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钱到手,钱,你懂吗?”她两眼直直地盯着沈染,“我的大小姐,你从小没挨过饿,没吃过苦,不像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我们挨过饿,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所以我们一定要拼命地挣钱!不能再过土里刨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苦日子啦。”她亢奋起来,唾沫星子乱溅道,“我就是要不择手段地挣钱,挣钱!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笑贫不笑娼。不管你的钱是怎么挣的,只要你有了钱,就没人看不起你。反之,你再清高,再清纯,可你没钱,你就永远受穷,永远打工,永远住破房子,永远抬不起头,永远被人欺负……”
早上醒来,沈染才发现她睡下后,林茹又出去了,整夜未归。
今天在佛山举行的开机仪式对她很重要,这是她来广州后第一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会。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化了淡妆,她穿了一身浅粉色的套装,这种颜色很适合她,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光亮、神采照人。
在公司门口碰到了林茹,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她的眼圈有一层黑晕,进门后,她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靠在会议桌上,翻看着宣传材料。七点半,大家都陆续到了,公司的中巴也停在了楼下,闻盈赶紧指挥大家往车上搬东西。今天她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色套裙,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脖子和手腕上带着闪闪发亮的名贵首饰,看来今天的酒宴上,她是一定要出足风头的。
闻总一大早已经带麻秆先去了佛山,大家刚上车坐定,闻盈的手机就响了,接通电话,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抖动了半天没说一句话,把手机递给沈染起身下车了。
“小沈,你赶快下车,”手机里传来了麻秆的声音,“闻总的太太从澳洲回来了,十点之前她要赶到佛山参加开机仪式。”
沈染不情愿地欠了下身子,不解地问:“闻太太回来参加开机酒宴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你是真索还是假索呀,”麻秆在电话里压低了嗓门,“闻太太回来,闻小姐能来吗?她和闻总的关系那么敏感,闻太太早有耳闻,今天的风头能让闻小姐抢了吗?闻总让我告诉你,今天你就不要来佛山了,你留在公司好好陪陪闻小姐,名义上作为公司的留守、内联……”
“赵经理,”沈染忙说,“不行,你还是让林茹陪她吧,我的客户陆总和肖小姐今天作为公司邀请的上宾参加开机仪式,我不陪他们……”
“沈染,”麻秆打断了她的话,“帮帮忙,林茹和闻盈的关系不好,今天闻总又临时决定不让她参加,她一定会闹情绪的。闻总让我转告你,务必留下来陪她,你今天的头等任务就是陪她,你们今天所有的花销公司全部报销,原则是闻盈不闹事,拜托了,我替闻总谢谢你……”
沈染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向林茹交代了几句就起身下了车,望着无声远去的中巴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美玲姐,”她拨通手机非常抱歉地说,“公司临时决定,我负责广州这边的内联,广州的好多媒体都知道我们公司今天在佛山搞了一个隆重的开机仪式,一些想采访我们的媒体现在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请你转告陆总,真的不好意思了,我们公司的林茹会替我好好招待他的……”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透过玻璃窗照在地板上,躺在工作台上所有的电话都静静的,公司里死一样的沉寂。
“阿,阿染……”闻盈已经喝了半瓶红酒,“你,你说,我跟了他几年了,我从未和他计较过金钱,我每个月只拿一份工资……”她突然捂住了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淌了下来,“从他办报纸到成立这个影视公司,中间走了多少弯路,其中的艰辛只有我知道,在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甚至不要工资,我拼命地帮他……”她又抓起酒杯,“我,我是真的爱他,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我,我为他堕过三次胎,他说过的,他说过要离婚的,”她仰头把杯中的酒倒进嘴里,“可现在他太太回来了,他不需要我了,就当我是勒色(垃圾)……”
说着她又抓过了酒瓶,沈染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酒瓶,虽然平日里她的飞扬跋扈令人生厌,但此刻这个喝醉了的被情感抛弃、显得这么无助的女人,又让人可怜……
“为什么,命运总是掌握在男人手里,我们女人付出的情感,付出的一切就永远得不到……”她嘟囔着抓起电话,“不行,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候再拨……”
“不行,”她起身抓起另一部电话,“我一定要打,打到接通为止……”她一遍遍地拨着,沈染看她一副誓将电话“打”到底的架势,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闻盈也听不进去,索性由着她折腾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不接我的电话,”她怔怔地看着沈染,好像要从她脸上找出答案,“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要给我一个理由……”
沈染没有回答,这是一个最愚蠢的问题,对于男人从来就没有为什么,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女神,他会把你捧在手心里;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路人、垃圾。这就是男人的哲学,他们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她又换了一部电话,近似疯狂地继续拨着。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一把抓住沈染的手,“他太太不在国内的这几年,他从来就没有不接我电话的时候,现在她回来了,为了不接我的电话,他竟然关机,他为什么对我这样绝情……”
沈染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她真想告诉她:“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正如张爱玲所说的,你已经不是他生命中的红玫瑰,已经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快下班时,电话终于响了。“是他,一定是他的电话,”靠在椅子上昏睡的闻盈猛地惊醒蹦起来抓过电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电话的……”她兴奋地对着听筒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