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静风不再说什么。
师祖爷爷所说的事,对他的震动是极大的。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仅凭想象,他也能感受到一个人被自己最亲近的对象毒杀时的感觉会是如何地绝望与悲愤!
牧野静风道:“爷爷,如果我入了江湖,见了那六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空灵子道:“你自认为你的武功如何?”
牧野静风低声道:“孩儿不知,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消遥自在!”
空灵子轻叹道:“你爹花了五年时间,却未能查到他们的下落。这于情于理似乎有些不符,而事实上这却是最其实合理的结果,因为他们六人得到了我的武功经典之后,一定是先暂时隐伏起来,苦心钻研,待到他们悟透了经典中的绝学,才会抛头露面!”
顿了一顿,他又道:“所以待你能找到他们时,他们的武功已极为可怕!此武学经典虽然由我所创,但当时我并未将它真正地付诸于实践,后来我虽然进行了这方面的努力,但因为爷爷下肢不能动弹,所以一些动作、招式已是不能做到位了,如此一来,我所悟出来的武学,在我自己身上体现出来,也许倒不如他们的精绝无匹!”
牧野静风道:“这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空灵子道:“他们六人此时已届四旬,这十多年的苦心钻研,依他们的天份,想必都已把每一种武学练到了登蜂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你爹爹涉及虽广,但要说到精,可能就不如他们了。”
顿了一顿,又有些惋惜地道:“‘混沌无元’是我引以自诩的内功心法,而且又是几位逆徒所未曾得到的,因此它极可能就是克敌制胜的法宝。没想到……没想到你爹终究没有练成!也许,这是天意吧!”
他看了看牧野静风,道:“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让你习练‘混沌无元’,我希望你能够完成你爹没能完成的事情,这也是你爹对你的期望。”
三年之后。
牧野静风奉师祖之命,就要离开不应山了。
当空灵子把此事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首先是欣喜,十几年来,他的活动空间只能局限于“齐云台”,偶尔有几次攀上层顶,但屋顶也不过就是一座日益破落的道现而已。
如今,他可以从这狭小的天地走出去,涉入摈纷的大千世界中,这才是年轻人最向往的生活——自由与激情。
但欣喜过后,他立即想到了更好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涉入江湖后,肩上所负荷的将是上面二代人的重望,而他所将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江湖。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祖,他老人家为了一个心愿,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先是为了悟透天下武学,整整花了五十年的时间:而后,为了挽回自己的失误——其实这又如何能怨他?—他又隐居了十年,一心一意培养牧野笛。
而今,他又在牧野静风身上倾注了十三年的心血!
他几乎已是穷其一生的精力来完成一件与他自己本无多大益处的事情!
牧野静风心想:“我离开了不应山,就只留下师祖一个人了,那该多么寂寞!而且他已如此苍老,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左思右想,心中的欣喜已渐渐淡去了,心情反倒沉重起来。
空灵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慈声道:“孩子,你就放心去吧,生死寂寞对我来说,已是过往云烟。在我看来,身处闹市与身处幽山,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市井之徒的嘴脸反倒让我难以忍受,在这山野之中,可以静静聆听万籁之声,而这种声音,才是世间最美最自然的声音!”
牧野静风心中道了一声“惭愧”,心想:“师祖既然早已看破这一切了,那我这种担忧倒是大可不必!”空灵子道:“你知道我让你涉入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牧野静风有些惊讶地反问道:“不就是追杀爷爷的五位逆徒吗?”
空灵子道:“他们不除去,终将祸害武林,这件事自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你在江湖中将我传给你的武功与实战相结合,毕竟我所悟出来的东西,还从来没有真正的在对敌中使用过,而一种武学真正的生命力是在争战中才能不断完善发展的!’“虽然我相信穷尽我五十年精力而悟出来的武学应该是不错的,但它的缺陷也一定存在的,这种缺陷以我自己的眼力,已是看不出来了,因为我是当局者,当局者迷,对不对?”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
空灵子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涉入江湖后,能够不断地完善它。”
他轻叹一声,接着道:“我的初衷就是欲将天下武学发扬光大,现在仍是初衷不改,这一点才是我最希望你做到的”
牧野静风有些感动又有些为师祖伤感,他心想:
“师祖一心为公,而他的六个逆徒的心都让狗给叼走了,不除掉他们,天理何在?我涉足江湖,师祖的嘱托自然不敢忘,但最要紧的仍是将那几个狗贼先除去了,至于发扬天下武学,这千百年都这么过来了,也不急在一时。。
心中这么想,口中自然是满口应和的。
空灵子道:“江湖中事,与天地之间万事万物一样,有明有暗有阴有阳。许多人总说江湖险恶,其实江湖中同样也有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一面,所以你身在江湖,便要以平常之心处之,‘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牧野静风见自己师祖在身受了寻常人难以承受的被亲近之人出卖的事后,仍能有如此超然的心态,而不会变得愤世嫉俗,心中之敬意油然而生。
空灵子沉默了片刻,略有些伤感地道:“你去吧,按理你一出山,首先就应该去看看你的父母,但我很了解你的父亲,我相信他此时一定已不住在原处了,因为他要让你一心去完成你所需要完成的事,他不希望你被安逸的生活打消斗志,更不希望因为他们而拖累你。”牧野静风心中不由有些被触动了,离开父母已十几年,离家时他只有四岁,父母的模样,已成了一种极为模糊的淡淡影子。
他已记不起太多自己与父母之间的事,但人之天性中便有对亲情的渴盼,这十几年来因为知道不会有见到父母的机会,所以思念之情倒是被深埋心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