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道:“耳乃人体六根之一,所以闻恶声而心神不宁并不奇怪,传说当年大侠谷风的一招‘剑若有情天亦老’使出,可使虫蛙鸟鸣,云淡风清,雁落鱼沉,我想这多半是他人在目睹这一招时的感觉,不必牵强地以为他使出‘剑若有情天亦老’时,真的会有大雁从天上落下,而水中的鱼则沉了下去。”
牧野静风听了她说得有趣,道:“眼也是六根之一,所以看见超然剑法,心生超然念头,也是不足为怪,对不对?”
敏儿见他一点便透,很是高兴,道:“这正是音律与剑法暗中相通之处。”
牧野静风便一言不发地坐着,像是痴了一般,敏儿心知他一定是在思虑方才的一番对话,也不去打扰他,只顾挑开车上门帘,去看那外面的风采。
武陵郡山水灵秀,且大大小小湖泊星罗棋布,所以外面的风景倒颇佳。
牧野静风渐入忘我之境,脸上表情不定,忽而皱眉,忽而展颜,双眼一直看着某一处,但却又不像是在注意那边。
足足有一刻多钟,他才大梦初醒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道:“现在我已明白为什么我一诵念百字剑决,便心灵清泰了,想必那一首曲子的两种调,都是‘善声’,所以我听了之后,便可压下心中恶念。”
敏儿虽觉这样解释有些粗浅,但却也能大致说明问题,于是微微点头。
牧野静风受她鼓励,又道:“大侠谷风留下‘有情剑’,又把‘剑若有情天亦老’的剑决刻在剑身上,自然是有用意,倘若他只是为了让后人诵念百字剑决而心清,倒不如干脆直接书写,又何必再分什么篆文,隶文,而且相互混作一处!”
敏儿道:“我虽看不出它内部暗藏的剑法,却知道它极可能化解你被夕苦施下的邪门手法!”
牧野静风又惊又喜,急切道:“是么?”
敏几道:“方才你已见了,琴与瑟可以相互应和,我再问你,若是我以此琴弹出宫调,而你的瑟弹出羽调,那么,是该由我的琴来应和你的羽调,还是该由你的瑟应和我的宫调?”
牧野静风一听,先是沉吟片刻,然后方道:“想必是我的瑟去和你的宫调。”
敏儿接着问道:“为什么?”
牧野静风道:“因为我的瑟弹得远不如你的琴好!”
敏儿很高兴地道:“你已明白了其中道理了,不错,我所弹的宫调必比你弹的羽调强,所以,你的瑟只好应和宫调,但同时你自己拔弹的却是羽调,如此一来,在同一时间,若要发出两种音调,最后结果会怎样?”
牧野静风不假思索地道:“曲调混乱不堪!”
敏儿趁热打铁地道:“夕苦以邪功心法,将另一个人——也许此人极可能便是煞费苦心谷谷主阴苍——的邪恶灵魂逼入你的体内,这样一来,你的心中便同时存在两个正邪迥异的灵魂,有时正不压邪,有时邪不压正,所以你便时邪时正!”
牧野静风皱眉道:“为何偏偏每次总是心意昼正夜邪?”
敏儿道:“这是因为白天阳光普照,天地间充满了朗朗正气,所以你心中正气必压过了邪气,而到了夜间,则恰好相反。”
牧野静风沉吟半晌,方叹息道:“虽然我已明白症状所在,可天地之间昼夜更替却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我也只能永远走在正义与邪恶之间。”
敏儿见他意兴萧索,赶紧劝道:“当年大侠谷风留下这柄剑及剑上的百字剑决时,不可能就料到它会被一个昼正夜邪的人得到,所以以百字之文提醒此人,为什么会昼正夜邪,武林中人都说大侠谷风的‘有情剑’使出,便可使对手心神杀机大去,从而取胜,这便说明‘有情剑法’必定是让人赏心悦目,能去邪匡正的,它对对手尚且有这般神奇功力,何况对使用此剑法的人?当年大侠谷风列入绝顶高手之榜首,大约唯因斩天魔绝心心中恶念太重,以致于连‘有情剑’法也压制不了他的恶念杀机,所以最后大侠谷风只能设计困住绝心。”
她望着牧野静风,柔声道:“若是你能凭借此剑法,压制另一个邪恶的灵魂,那么你便复原如初了。”
牧野静风手持有情剑看了半日,仍是看不出剑法隐在何处,敏儿知他心意,便提议道:“不知剑鞘中是否另有蹊跷?”
牧野静风经她提醒,不由精神一振,忙解下腰间剑鞘,此剑剑鞘在“地锁”中已被压得变形,因为牧野静风强力抽出“有情剑”,剑鞘才略略复元,几次抽送后,剑鞘镶合处已有损伤,牧野静风心道:谷前辈,弟子为了去邪匡正,只好有所冒犯了。
当下用“有情剑”一番撬动,剑鞘终于裂作两半。
两人仔细一看,却见鞘内侧空空如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剑鞘,不由大失所望。
敏儿心道:“既然一时无法悟出剑招,倒不如让穆大哥多加体会揣摩这隐有剑招的百字之文,也许什么时候能有所领悟,即便不能,这百字之文能压下他一部分恶念,倒也不是坏事。”
当下她便将此念说于牧野静风听,牧野静风虽然颇为失落,但敏儿一番好意,他又岂能拂她心意?当下便应允了。
敏儿为了让牧野静风能更深切地体会到这百字之文的精妙,又道:“我将这些词句所对应的曲子弹几遍,你记熟之后,再看这百字剑诀,想必效果会更好一些。”
牧野静风正待开口,外面响起司如水的声音道:“牧少侠,前面又到了一条岔路口了。”
牧野静风赶紧掠头出去,司如水称他为少侠,牧野静风已是颇觉不自在,自己觉得虽然武林同道原谅了他,但这“少侠”二字却实在是受之有愧。
他探头看了一下,只见前面半里外果然又有岔道,打量了四周景致后,牧野静风沉吟片刻,指着东边的那条相对狭窄一些的路道:“拣东边的路走,再过七八里,车马便已不能通过了,下马之后,离地下山庄也就不远了。”
马夫“得吁”了一声,甩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