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的掌门认了出来,他正是灵梦山五行观的五位观主之一木道人。
木道人缓步走到台上,向着正打得难解难分的四人走去,似是对那些掌风、刀光、剑影浑然不觉。袁振在旁怪笑一声,喝道:“哪里来的老杂毛,竟敢多管闲事。”说着,抬掌便向木道人拍去。木道人毫不理会,看也不看他一眼,袁振一掌正拍在他的前胸之上,却如同击入了棉絮一般,无声无息便被化解。袁振这一掌已使出了全力,即便对面是一块坚硬的大石,怕是也化为齑粉了,但拍在木道人身上,却是丝毫未起作用,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下子呆呆地愣住。木道人将袍袖轻轻一甩,袁振随之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踉跄着倒退出数步,脚下“噌”地一滑,险些一跤跌坐在台上。木道人又将宽大的袍袖在闻录之等人与梁雄之间一挥,一股强大无朋的巨力登时将四人硬生生地分了开来,梁雄怒斥一声,倒移平滑出一丈开外,闻录之、成远、灵虚子等三人则被这股巨力巧妙地送回了各自原本所处的三个方位,稳稳地站定。激战多时,三人早已累得通身是汗,气喘吁吁了。
梁雄目光骤敛,死死地盯住木道人,沉声问道:“请问道长仙居何处,道号尊称?”他被木道人一袖之力震开,已深知此人武功绝顶,非自己所能敌,故而言语间亦不再如先前那般狂妄无礼。木道人微微笑道:“道号么,年深日久,贫道也不记得了,不过有人称贫道为木道人,便也随他们叫去。你自是不识贫道,不过你师父罗九幽可能会认识。”梁雄浑身一震,惊道:“你是五行观的木道人?你识得本教圣教主?!”木道人道:“多年以前,贫道与罗九幽倒是打过一两次交道,那时怕是还没有你们呢,算起来,他也称得上是个人物,既已远迁漠北,何不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经营,又回来做什么,难道还想学那金合欢,再度在武林中称王称霸不成?你是他的徒弟吧,功夫倒也高明的紧呀。”梁雄正欲答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这啸声激越飞扬,苍凉凄厉,夺人心魄。啸声未落,一条黑色人影已如鬼魅般飘落到演武台上。
第一回 揽秀(11)
刚刚被木道人袍袖甩开的袁振一见此人,立时大喜过望,赶紧快步上前,向来人一躬到地,朗声道:“属下袁振,参见护教尊者!”梁雄也忙躬身施礼,说道:“连师兄,你来了。”原来,木道人口中所说的罗九幽即是天星教现任教主。在天星教之中,地位仅次于教主的为左右护法,再次为四大尊者,分别是掌教尊者、护教尊者、兴教尊者、传教尊者,他们是罗九幽的四个亲传弟子,而四大尊者之下则是八大神教使,神弓使袁振便是其中之一。此时来人,正是天星教四大尊者中排位第二的护教尊者连仲。天星教等级森严,虽是师出同门,又共为四大尊者,但连仲在教中的身份却远高于梁雄。
连仲阴冷地笑了两声,说道:“就这么点小事,你们怎的还未办完?”梁雄、袁振未敢答话,二人皆低头无语。连仲转过身去,看了看木道人,冷笑道:“这揽秀大会果真是藏龙卧虎,竟然还有道长这样的人物,不过,道长虽然武功高强,可也未必能与本教之势抗衡,本尊者奉劝道长一句,切莫引火烧身。”他这话听起来不轻不重,实则句句犀利,锋芒毕露。木道人微微一笑,揖手道:“贫道何德何能,岂敢插手贵教之事。不过,贫道走了几百里路,受了闻庄主之邀前来大会观礼,本是乘兴而来,自不想看到刀光剑影,更不想见到杀戮陡生。贫道既然上了这演武台,又怎容尔等无端搅扰这清平之所,你们如无他事,还是趁早离去了吧。”言下之意,今日之事,木道人是非管不可了。闻录之、成远等人心中大喜,以前只是听说五行观的五位道长武功深不可测,却从未有缘得见,今日一见木道人一袖甩开袁振、击退梁雄之势,方知传言非虚。
袁振冷冷喝道:“老杂毛,你也忒大言不惭,本教两大尊者在此,岂容你在这里虚张声势,我看你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连仲怒瞪了他一眼,袁振立时噤若寒蝉,再次低下头去,不过还是恶狠狠地白了木道人一眼。连仲眉头微皱,盯着木道人道:“看来今日道长是非要插手不可了,那好,本尊者就来领教领教道长的神功。”他忽又转头向梁雄、袁振二人问道:“你等来了这长时候,可有人选了吗?”梁雄忙恭声答道:“有了,两个。”连仲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们去办吧,我来陪这位木道长走几遭。”他的话音刚落,梁雄和袁振突然飞身而起,宛如两道闪电直向台下众人射去。
变故突生,台上的闻录之、成远、灵虚子一时竟未回过神来,但三人毕竟是一流高手,闪念之间,也如箭矢般飞射了出去,闻录之与成远追向梁雄,灵虚子则追向袁振。台下苦远大师等各派掌门也被梁雄和袁振的举动惊得莫名其妙,不知其欲意何为,众人“呼啦”一声围了上来,身形俱动,顿时形成了两个包围圈,分别攻向二人。木道人在台上双臂一振,卷起两道劲风,分别袭向梁雄和袁振,但与此同时,连仲也伸出二指疾点,“嗤、嗤”两声,两道指力与木道人的两袖劲风在空中相激,已解了梁、袁二人的身后之危。
梁雄和袁振疾扑向台下,却并非袭击众多高手,而是一人扑向一个年轻人,这两人正是金龙帮的少帮主陆承风和成远新收的弟子骆方。陆承风与骆方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肩头一麻,各自“呀”地大叫一声,已落入了梁雄和袁振手中,竟是毫无反抗之力。梁雄和袁振分别抓住了陆承风和骆方,半步不停,又是直纵向上冲天而起,一跃两丈余高,他们虽然手中各自抓着陆承风和骆方,但动作丝毫未显滞涩。众人围攻上来时,他们已在空中划出两道黑线,飞一般地飘过众人头顶,掠到揽秀山庄的院墙之外去了。
连仲见二人得手,“哈哈”一笑,又向木道人连续点出数指,指力挟着数道劲风,飞刺向木道人周身要穴,木道人袍袖连挥,将其指力一一化解。二人攻守交错之间,连仲的身子已然向后疾退而出,他的身法比梁雄和袁振更快,边退边长声笑道:“道长果然好功夫,不过本尊者还有要事要办,日后有机会再行向道长讨教吧,哈哈……”笑音未落,人已飘过了叠云阁,踪迹皆无。台下众人见状,纷纷起身便欲追出。闻录之忙挥手制止,朗声喝道:“穷寇莫追!”其实他心里明白,以刚才那三人的身手,追之恐已不及,即便能够追得上,怕是也难讨得什么便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回 揽秀(12)
木道人走下演武台时,台下众人已是乱作一团,各大门派的掌门将闻录之、成远等四位庄主团团围在中间,其他各派和山庄弟子则围拢于外侧,大家议论纷纷,喧闹嘈杂之声不绝于耳。这其中,金龙帮副帮主马天辉的声音最是响亮,直在那里嚷嚷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怎的打着打着,这些人突然抢人了呢,闻庄主,你可要拿个主意,不然我老马回去可是没法向帮主交待呀。”
闻录之听着众人争嚷之声,头都大了一圈,却又不知如何制止,正在无奈间,成远在一旁道:“庄主,看来今日这揽秀大会是无法举行了,不如将各位掌门请到叠云阁内详细商议一番。”闻录之顿觉有理,心道:“还是成师叔见地老道,遇变不惊,如此纷乱场面,实非议事之所。”忙对朗声众人道:“各位,各位,本庄揽秀大会举办之机,突生变故,闻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烦请各位掌门到叠云阁内商议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吧。”此话一出,众人齐声附和,纷纷表示赞同。于是,闻录之一边命令庄内弟子收拾演武场的残局,一边延请各派掌门前往叠云阁,各派同来弟子则各回归馆驿歇息。
众人来到叠云阁,落座已毕,闻录之刚要说话,金龙帮副帮主马天辉已抢先说道:“闻庄主,诸位,依在下看来,今日魔教妖人掳走本帮陆少帮主和贵庄的骆方兄弟,定是早有预谋。”闻录之点点头,说道:“马副帮主言之有理,看来魔教复出,势必又将在武林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只不过今日一役连累了陆少帮主,令闻某深感不安。”马天辉连声道:“闻庄主这样说就言重了,金龙帮与揽秀山庄同气连枝,谈不上连累不连累,况且魔教妖人也是有备而来,此中责任不在贵庄,这一点我老马还是明白的。”闻录之略作沉吟,干咳了一声,说道:“诸位,从那两个尊者和神弓使的身后来看,魔教妖人委实不容小觑,本庄今日一役,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魔教真正的目的,定然是欲谋图称霸天下武林。值此危难之时,还望我们各大正道门派能够摒弃门规所限,以一致对外、联合御敌为上。”
“闻庄主说得极是有理,只这三个魔教妖人,便将揽秀大会搅闹得如此混乱不堪,若是魔教大举进攻,恐怕我们这些掌门、帮主早就葬身于这山庄之上了。”一位四旬开外的中年人插话说道,此人乃华山派掌门铁卫英,他接着道:“在下也有一议,不知是否当讲。”闻录之忙道:“铁掌门有话尽管说。”铁卫英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各大正道门派不妨举办一次武林大会盟,从中推选出一位武功、德行、威望齐高之人,以统驭各派之力,共同抗衡魔教势力。”
众人一听此言,纷纷点头称是,灵虚子说道:“贫道赞同此议。”苦远大师亦道:“阿弥陀佛,善哉,贫僧对此也无异议,但需回寺请示方丈苦心师兄。”其余各派掌门见少林、武当两派均一致同意,自是更无异议。闻录之道:“既然各位都同意铁掌门的提议,那就各自回去筹备,我们暂定一月之后,还在本庄举办这次武林大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马天辉大声道:“这当然好了,就依闻庄主所言,我老马回去后即刻向陆帮主禀明少帮主与武林大会之事,各位掌门,我看就这么定了吧。”闻录之见大家均表示赞成,略顿片刻,轻声叹道:“本次揽秀大会,看来只得到此为止了,诸位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闻某未能尽地主之宜,反而给诸位带来不小的惊扰,实在惭愧得紧。”铁卫英道:“闻庄主说哪里话来,铲平魔教,乃我武林正道之本分,何谈惊扰,既然大事已定,那在下这便告辞了。”随着铁卫英的话,众人也纷纷起身告辞。闻录之见不便再行挽留,便与成远、吴中达、令狐印三位副庄主亲自将各派掌门和随行弟子们一一送至山庄之外。
送别木道人时,闻录之向他深躬一礼道:“今日之事,全仗道长鼎力相助,方能化险为夷,还望道长一月之后亦能屈尊前来,以道长的才智武功,定能率领我等一举击败魔教强顽。”木道人微微一笑,说道:“贫道不问世事久矣,今日之事,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是否参加武林大会,贫道可做不了主,还要回观与几位道兄商议,告辞了,闻庄主请留步。”说罢,飘然下山而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回 神剑(1)
自叠云山向南二百余里,坐落着一座拒马山,山势平缓,鲜有起伏,比起巍峨高耸的叠云山来,自是相形见绌得很。拒马山以南便是放马镇,镇子紧邻饮马河,依山傍水,地势虽然平平无奇,但却是贯通东西交通,紧扼南北要道的一处汇合点,故而商贾云集,每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甚是繁华热闹。这里也是众多武林侠士、江湖豪客的聚集之处,武林中凡是出了什么奇闻逸事,在这里总能打听到些消息,这些消息虽有真有假,但从一些好为此事之人的嘴里说出来,总会传得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
这日正午时分,放马镇上又来了一位老者,这老者神情落寞,垂首端坐于马上,也不管自己所乘的那匹枣红马,任其信步缓行。此人正是成远,他因心中惦念骆方的安危,于揽秀大会当日便独自下山查访,连行了四五日,沿途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他忽地想起拒马山之上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紫衣门所在,而那紫衣门的门主紫衣侯厉则真正是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其为人正派,*高古,深得武林人士敬仰,被誉为“江南大侠”。成远外出远游之时,常常会到紫衣门小住几日,或切磋武功,或谈古论今,与厉则真相谈甚欢。这次揽秀大会本也邀请了厉则真前往观礼,可是不知为何,大会之上却不见紫衣门的半个人影。
成远本想直接去拒马山上探访,但又实在想打听一下天星教及骆方的消息,便策马先来到了这放马镇。他的那匹枣红马许是饿得紧了,也如主人般低垂着头,一边寻着路边的杂草,一边沿着镇中大路径直向前,直到了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店铺门前方才停下,似是嗅到了店中后院的草料香气,“稀溜溜”地仰头长嘶一声。店伙计听到马叫,早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对成远笑眯眯地道:“客官风尘仆仆,定是赶了许多路吧,小店备有现成的热水,快里面请,小的这就为你打水洗脸,来呀,快将这位客官的马牵去喂了,要用上等的草料。客官,请问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呀?”看那店伙计好不殷勤,成远淡淡一笑,便翻身下了马,随他进店,边走边道:“住店,可有上房?”这时店中又跑出一名伙计,将成远的马牵着往后院去了,而这名正引着成远进店的伙计一听是来住店的客官,招呼声更为热情了,连声道:“有,有,本店有上房十几间,全都备有崭新的被褥,梳头洗脸、香茶果品一应俱全,客官你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还剩一间上房,若是再晚来一会儿,怕是要被别人抢先住下了。”说着,又对着店内大声吆喝道:“客官一位,上房一间,麻利点。”只听里面的伙计答道:“好嘞,客官一位,上房一间。”成远受这伙计的热情感染,不知不觉间,自己身上的疲惫之感竟也减轻了许多,便微笑着点点头,对那伙计道:“先烫壶好酒,再弄两个拿手小菜来。”说完,径直寻了客栈大堂内的一处靠窗小桌旁坐下,此时正是午饭时分,大堂内已坐了不少客人,成远的腹中也觉有些饥了,便想先用完酒饭再上楼歇息不迟。客栈内的伙计十分麻利,不消片刻,一壶烫酒,几碟小菜已端上了桌,成远坐在那里自斟自酌,透过窗户闲看街上的风景,倒也自在。
正自小酌间,邻桌的两人对话引起了成远的注意,他举目看去,只见这两人都是惯常的江湖人士打扮,其中一位年纪较长,正地微微摇着头,有些故作神秘地对另外一人道:“郭明老弟,最近江湖中出了两件奇异之事,你可曾听说了么?”那位叫郭明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问道:“常大哥,到底是何等奇异之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小弟。”常大哥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又放低了声音对郭明道:“这第一件奇异之事,就是在三天前,天星教大闹揽秀山庄的揽秀大会,听说,当时那山庄的庄主闻录之、武当派掌门灵虚子道长,还有一位少林寺的大和尚,叫作苦远,被天星教的一名叫什么传教尊者的,给打得落花流水,三个都没打过一个。”郭明瞪大了双眼,讶异地道:“不会吧,大哥所说的这几位可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怎的会如此不济,我不信,这定是谣传的。”常大哥神秘地一笑,说道:“信不信由你,我还听说,当时大会上去了八大门派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