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吃边喝,穆天剑忽然问魏东,王市长刚才提到的“经济隆起”是个什么概念?当初在A市党代会报告中他就注意到这个提法了。
魏东有几分自得地解释说,A市地处省城与省内GDP产值位居第二位的滨海市之间,而经济实力却远不如这两个城市。市委市政府决心利用五年时间,在两市之间实现由低到高的突破,形象地说,好比地质学上喜马拉雅山从海中隆起为世界屋脊一样,让这块经济上的“洼地”异军突起,追上或接近两市的高度。
“‘隆起’这个词儿,是咱魏书记亲自敲定的,一经提出,便受到广泛好评,全市干部群众都倍受鼓舞。”敬晖适时地接上话。
“不错不错,很有新意,很有新意。”穆天剑点头表示肯定。魏东一高兴,又敬了他一杯酒。
这餐酒席时间不长,一个小时后,穆天剑说有些疲乏,提议散席。于是众人把杯里的酒都喝掉,起身想送他上楼歇息。不料他却笑着说:“你们都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叫听梵送我上楼就行了,正好有些事情我想和她聊聊。”
不仅李听梵,在座的其他人都有些意外。看穆天剑缓步走向大厅门口,脚步有些蹒跚,A市的几个人急忙跟上去。魏东做手势让李听梵上前搀扶着穆天剑朝二楼客房走去。在二楼中厅,穆天剑与众人一一握手道别,自己领着李听梵随女服务员进到房间里。
“你去吧,这边不用你了。”穆天剑朝女服务员点点头,又说:“听梵,给穆叔叔沏杯茶。”
010
这是一个大套间,外间是会客室,里间是卧室。两人在外间坐下。李听梵有些不自在,不仅因为穆天剑超乎常态的亲热,也因为房间里幽暗的光线。她下意识地用眼光往墙上寻找开关,想把灯光调得更亮些,却没找到。
把茶杯端到穆天剑身旁的茶几上,李听梵声音柔和地说:“穆部长,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吧!——我告退了。”
“不急嘛!”穆天剑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今天我高兴,不想睡得那么早,你陪穆叔叔好好聊一聊。”
李听梵无奈地侧着身子坐下来。
“听梵啊,多长时间没见到你爸爸了?”
李听梵的情绪低落下来。父亲出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刚听到消息时,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爸爸十七岁当兵,兢兢业业地为党工作了大半辈子,怎么会一夜之间便成了渎职犯、贪污受贿犯?她不相信,更不理解。可是这却是事实,从父亲被“双规”后,她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他了。
看李听梵眼圈发红,穆天剑善解人意地宽慰她说:“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我是不相信他会变成那样一个人的,或许这里有些误会,迟早会搞清楚的。你也不要背上思想包袱,即使你爸爸真有那些问题,他是他,你是你,也不会影响你,何况有穆叔叔为你做主。”
“谢谢穆叔叔。”李听梵心里一热,眼泪终于没能忍住。
“你是团省委下派的后备干部,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谁也不能把你怎么地!”穆天剑站起身,拿出一块手帕要给李听梵擦眼泪,李听梵忙接过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寡人之疾”(3)
穆天剑重新坐下,说:
“你明白刚才我在饭桌上为什么那样表态吗?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老纯峰腾出来这个位子,只能给你,不能给别人。省委组织部那边我可以打打招呼,我是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各市地配备宣传部长,我的话是有分量的。”
李听梵道谢,然后说自己年轻,资历浅,缺少基层工作经验,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主持这样一个重要工业城市的意识形态工作。
“条件?你是在省里挂号的后备干部,这就是条件!再说有没有条件,不谦虚地说,还不是穆叔叔一句话的事?”穆天剑半开玩笑地说,“年轻有什么不好?党中央一再提倡要大胆提拔使用年轻干部,大胆提拔使用女干部,A市就应该从你身上搞一个突破!不到四十岁就当市委常委,到时候,你可是全省政坛上的一颗明星呐!”
李听梵脸红了,有感激,有激动,也有几分忸怩,这使她看上去愈发显得妩媚。今天她没穿那身严肃的职业套装,而是换了一件深蓝色立领带纽绊的斜襟中式便服,虽然领口锁得很严,但婀娜的身段,高耸的胸部,披肩秀发下白皙细嫩的面颊,一双幽深的大眼睛,很能令人动心。
刚才喝下的茅台酒不住地往头上涌,穆天剑的眼前有些恍惚,李听梵俏丽的面容也变得时而清晰时而迷蒙。作为同住在省直机关家属大院里的邻居,又是与她父亲经常打交道的长辈,可以说自打李听梵大学毕业他就与她很熟悉了,不但她的婚礼是他主持的,李听梵的丈夫方黎当年是她的老师,也正是由刚到省里工作的穆天剑亲自批准,才被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到L省,而现在方黎已经是省情研究所的所长、博士生导师了。穆天剑常常自嘲喜爱美女胜过喜欢金钱,而且这种喜爱有时近乎病态。早在市长任上,他身边就不缺少各*人,小至艺校的学生,大至已为人妇的所谓“*”,他都没少染指。到省里工作他又是主管宣传战线,更为他这点“寡人之疾”不时发作提供了适宜的土壤。年轻时的李听梵便优雅可人,看上去像一朵雨后的海棠花一样清新宜人,在家属院里,每次看到她,穆天剑心里都有一阵阵发痒的感觉。可是她却是常务副省长的女儿,而这个常务副省长与自己在政坛上又不是一路人,外界都把两人看做是“政敌”。穆天剑倒没把这种“政敌说”太当回事,官场上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是一种客观必然,未必就是因为有什么政见上的差异,但那毕竟妨碍了他在李听梵身上打什么主意。眼下,置身A市,这朵惦念已久的鲜葩就在眼前,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焦渴,一种把自己的政治对手的女儿搞到手的冲动。他感到,那将是一种莫大的成功,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其他女人都带不来的*。
穆天剑努力睁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道:“年轻好哦,年轻就是本钱,如果不年轻,我还不能这样看重你呢!”
李听梵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说了一句很不得体的话:“其实也不算年轻,徐娘半老了。”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这句话很容易让对面这个男人产生暧昧的理解。果然,穆天剑朗声笑了起来,接上话说:“不错,徐娘半老,可是风韵犹存嘛!”
李听梵愈加紧张,决心告辞,可是不待她开口,穆天剑又说话了:
“听梵,你还没结婚时我就挺喜欢你,这些年见面不多,你出落得越发有女人味了,瞧,既苗条又丰满,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你知道吗,真正有魅力的女人让男人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胸脯,第二眼是她的胸怀,你是二者兼具的女人,魅力独特的女人。我就是对成熟的女人比较中意。”
李听梵见他越发出格了,有些发慌,边说“穆叔叔休息吧”,边起身要往外走。谁知穆天剑却坐在那里不动,堵着她走出去的路。
“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反正你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住。——我叫服务员给你开个房间,或者干脆就住在这里算了!”
穆天剑也站起来,像是在安排工作,两眼盯着李听梵说。李听梵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
李听梵站住脚步,口气严肃起来:
“穆部长,李听梵是A市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不是倚街卖笑的*。”
“话说得多难听!”穆天剑不以为忤,俯身面向李听梵,似在嗅着她发际上的馨香。李听梵突然觉得像要作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你是我的部下,是省里选拔下派的后备干部,前途无量,我要对你负责到底呀,这样才对得起我那老朋友,你的爸爸妈妈。”
李听梵躲开他,走到门口,郑重地说:“穆部长,谢谢你的关照。不过如果是这种负责法,我宁可不当这个后备干部,不当你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