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鼎擎一拱手,果真带了几分醉态,包斜着笑眼说:“鳌公有所不知,鼎掌只因眼前风光与四百年前北宋故事巧合,前后辉映妙不可言,一时忍俊不禁,多有得罪,望乞见谅口”鳌拜颇有兴趣:“是宋朝什么人的故事?
龚鼎孽庄容答对:“宋朝一贤相.名寇准,正如鳌公.寇准属官有一丁谓,也如今日马尔赛都统对鳌公一般,毕恭毕敬、忠心耿耿,实属难能可贵!
…… :汉大臣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精通经史?龚鼎孽一提寇准,他们就知道他在借古讽今,借丁谓馅媚寇准为其楷须一事,与目前作比,着实绝妙,也都暗暗发笑。可是满大臣、包括鳌拜遏必隆在内,却对此一窍不通。鳌拜于是转脸问班布尔善:“班中堂.你想必知道这位寇准?
“是口龚尚书讲得不错,北宋仁宗年,确有一位宰相叫寇准,是两宋知名的贤臣。至于丁谓嘛· · 一”班布尔善看了马尔赛一眼,不再往下讲了。
鳌拜也不想深究。龚鼎草以他比寇准,而寇准是北宋名相,这就足够了。正巧,打蟒式的五彩缤纷的队伍在乐队的伴奏下,欢舞着来到筵前。他们带着而具、身上挂着马头马尾的模型,动作矫健有力,乐曲粗犷热烈,宴会的欢庆气氛更浓一了 !一些半醉的满洲大臣,也挥舞着双手,踢腿摆腰、前弯后仰,嘴里喊着唱着,加人了打蟒式的队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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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靠近西山,地面上的人影拉得长长的了,鳌拜府里的喜宴才散。鳌拜留下了几位最近切的大臣,请他们一同到后花园的流翠亭散心。
宫里和王爷府,大多有专供饮宴的流杯亭,亭中地面开有蜿蜓曲折的细细的水道,流水便可载着酒杯在水道中流走,使得亭中任何位置都能得到酒杯。鳌拜府无权建流杯亭,因为那将逾制,逾制则为大不敬,被指斥为有逆谋的大臣通常都有这条罪名。
那么这个流翠亭是什么呢?
班布尔善、阿思哈在穆里玛和那摩佛的陪同下,随着鳌拜登上了流翠亭,忍不住地拍手叫绝了。亭子四面环绕着一道翠绿色流水,水声冷冷,其中仿佛有细细的花统。凑近看才能清楚,水原本无比清亮,但水底铺了绿色锦缎,锦缎织着本色花,衬得流水一乱清翠,别具风韵。
“真不枉叫作流翠亭!”班布尔善不住喝彩。“从哪里想来的!
穆里玛笑道:“除了我家四嫂子,谁有这么灵巧的心思! ”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鳌拜最宠爱的四夫人。
阿思哈俯身水_上,半天不起,啧啧连声,只是说不出话。鳌拜很高兴众人的反应,又指着流水的来路让他们看,从花园池塘引向流翠亭的整整一条水渠都铺了绿锦,远望去,像一根长长的翡翠替。
班布尔善心里暗想,往花园引活水,只除了皇上和亲王,都是逾制。这是不是逾制呢?他嘴上却直赞美。鳌拜反倒是望定班布尔善.认真地说:“这段流水,只在待客的时候才放,也不是从园外引起来的。班中堂,你看这是不是合适,是不是逾制? 501
班布尔善连忙笑道:“鳌公说哪里话!
阿思哈道:“莫说并未逾制,就是逾一点儿,又有什么要紧?鳌公丰功伟绩,于大清可算再造之勋劳,便封个异姓王也不为过!
班布尔善想一想,说:“倒也是。看太皇太后对鳌公的恩信,未必没有这一天!鳌公的功绩,难道还比不h 吴三桂、孔有德! 穆里玛在旁边双手一叉腰,大大咧咧地说: ‘没错儿!这回两旗换地,要不是我大哥拿得准、下得狠,索尼就又软啦.什么事也办不成卜· ,… 你们日后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多说几句,让我们瓜尔佳氏也出个把王爷!”他因年前平定湖广的李来亨、郝摇旗,立了大功,正在飞扬的兴头吮,说话口气很大。鳌拜皱着眉头瞅了穆.里玛一眼,穆里玛的神色才收敛了一些n …… :
“不扯闲话了,还是讲咱们的正事吧 ”鳌拜此占一出,班布尔善和阿思哈都赶忙用眼睛盯住了他。
“用人的事,我旱就说过,史、兵、户、上这四部堂官,非得可靠又能办事不可 可靠又是最最要紧! 这回两旗换地,咱可得着教训了:换地的事,原本去年一开春就要办的,就因为苏纳海占着户部尚书,跟咱们作梗.直拖到去年底才算完结! 阿思哈:“可不吗,要不是下决心干掉他,还不定办成办不成呢!全仗鳌公… … ”
鳌拜看他一眼,他连忙缩住日,静听。
“所以,帕们得时时防备着。这四部中,凡作梗、扎手的都不能留! 礼、邢两部无关大局,不防松活些,· 一这样吧,阿思哈,你仍回吏部掌印,你留的兵部尚书缺就给了噶褚哈吧! 阿思哈喜形于色,立刻向鳌拜跪安道:“多谢恩赏! 502
自康熙元年起,阿思哈一直是吏部掌印满尚书,渐渐成了忠心耿耿的“鳌党”。去年迫于形势的压力和朝野的不满,他不得不离开这班列六部之首的“天官”、“家宰”的崇.爵位置,调换到兵部去当尚书。兵部哪有吏部的威风}想想看,吏部职掌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天下十三省的督、抚、藩、臭、道、府、州、县.都在掌中啊万今天,形势变了,他又回来了!鳌拜又说:“图必泰这个人倒是忠心耿耿,可以重用。可惜脾气太暴躁,撑不起大场面… … 这样吧,让他补吏部右侍郎缺.阿思哈也多一个帮手。”
班布尔善笑道:“鳌公想得真周到。还有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缺,补给谁合适?
“礼部就给正红旗副都统觉罗外库,他是红带子.和你们也都投缘儿、工部尚书缺么… … ”鳌拜沉吟着,没有往下说。阿思哈道:“让马尔赛补了吧丁”
班布尔善多少有点咤异:“马尔赛?正白旗的,可靠么? 鳌拜瞥了班布尔善一眼: ’就因为他是正白旗副都统,重用他才更有意思!不过马尔赛想要的是户部尚书缺,这户部尚书· · 一”鳌拜又把下一句话咽下去了。要满足马尔赛的愿望,他还得花些力气,不大顺畅。
阿思哈小声对班布尔善说:“你还不知道吧,马尔赛早就过来了。他跟苏纳海不对劲。去年苏纳海犯案定罪.好些内情都是他手下的人探来的… … ”
班布尔善这才恍然大屠,既佩服鳌拜广罗人才的魄力,_又称赞马尔赛识时务的眼光。不过,马尔赛与鳌拜更深一层的关系他就不知道了。而阿思哈知道.因为阿思哈是他们的搭桥人。原来,马尔赛有个美貌的堂妹,生性豪爽,三年前死了丈503
夫,寄居在马尔赛家中。马尔赛要她再嫁,她一日咬定要嫁就嫁给当世芙雄。马尔赛问这当世英雄是谁?她红着脸半天不言声,最后竟脱口而出地说出了鳌拜的大名:马尔赛又惊又喜。喜的是堂妹将给他搭上一座通向荣华富贵的红粉桥;惊的是鳌拜年过半百,家中义有个尽人所知的母老虎四夫人。他有言在先地告诉堂妹:那位四夫人极美极悍,因妒嫉答死脾妾乳母无数,以至从她以后鳌拜不曾正式纳妾,堂妹难道不怕自寻死路?堂妹竟说她都不在意,只愿终身守在鳌拜身旁口
阿思哈得知此情,极力怂恿,并自告奋勇地去向鳌拜提亲。鳌拜尽管听的时候毫无表情,还说了几句年貌不相匹配的谦逊话,可是久与鳌拜相处的阿思哈看得出他心里其实很高兴、很得意,对这个女人的出人意外的心愿,很觉得好奇和感兴趣。所以阿思哈当下就请鳌拜应下亲事,心里不禁暗暗说:自古英雄皆好色,鳌公也难逃此例1
但是,阿思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