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与朱彝经在五军营的营地前等着接应他们的人,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会是朱由检本人,他的身边跟着雨化田,还有一位穿着正三品官服的中年人。
“这是兵部侍郎王家彦,王卿家。”朱由检简单地为二人介绍了一下。“这是代王世子朱彝经,那个是朕以前认识的小家伙李定国。”
“王大人好!”这个奇奇怪怪的礼节让王家彦嘴角一抽,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学来的,不过对方才是十岁不到的孩子,皇上又站在边上,他也只能笑笑。
“今天不要拘束,你们同朕一起去看看所谓的京城三营到底是什么样子。”朱由检走在前头,后边王家彦一脸的苦笑。进营的时候,看守见了是熟面孔王家彦大人带人进来,居然连问也没有问其他人是做什么的,就把人都给放了进去。
“皇上,五军营与三千营的情况都不太好。”王家彦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揣揣地领路。朱由检让他升任兵部侍郎协理京营戎政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以来他查清了京营的情况,已经不能用不容乐观来形容了,简直到了要大换血的地步才行。
一路走一路上就没有看到人在训练场。现在是下午两点,要说吃了饭想要午休应该也过了点,可是除了三三两两坐在台阶上像是在晒太阳的人之外,连拿着兵器的人都没有。
“朕记得京营的俸禄一直都没有拖欠,他们拿钱也不训练,这个时候都去哪里玩了?”
“臣也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在哪里,也许是躲懒在家中?”王家彦是文官,具体训练不归他管。而京营的高级官员里面有一个武职的总督掌管三大营的军务,还有兵部侍郎作为文职协理京营戎政。原来的总督是天启帝时期魏忠贤一派的人,在朱由检登基后就已经撤职,而后的四个月一直空置着。
为什么看上去这样重要的位置居然可以空置?因为在明朝后期太监掌管营务已经司空见惯了,特别是魏忠贤这样有着实权的大太监,他自然不会放过京营这块肥肉。
而当所有的训练都已经荒废,有没有那个总督还有什么区别。财政大权掌握在监军太监的手中,满营上下贪污成风,京城大营的早就名存实亡。
朱由检没有生气,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已经无从生气了。当年号称有着几十万人的京营如今荒废到了这个田地,不是一代两代的问题,而是在失去了常年对外作战的应。激反应后,他们都成了吃空饷又根本不能面对任何战火的废人。“你不知道也正常,朕看过你核实的名册了,虽然在名册上面没有一个忘记去拿军饷的,但朕估计有些人就连踏也没有踏进来过。这些人的日子比朕过的好啊!”
王彦成不敢接话,人数最多的五军营空空荡荡就没有见到操练的人,紧接着的三千营也是差不多,不过这里好歹还有一些人,有的在打盹,有的甚至在屋子里面赌钱,这个兴奋的叫嚷声,简直让人想掩耳盗铃都不行。
李定国有些傻了,京师的军营居然是这样的,连那些流。民都不如。那夜洛阳城外一群人攻击朱由检的精气神,都比这里的军士要好上很多。更加深有体会的就是朱彝经,流民冲到代王府的杀伤力他可是亲眼见识,要不是他躲到了井里,小命已经没有了。京营颓废至此,地方上又好到哪里去。怪不得那些流民会如此的明目张胆。
“神机营呢?你说前面两个的情况不好,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如何?”朱由检想起了去年的大爆。炸,听说那以后神机营的训练也受到了一些限制。神机营其实是三大营中的主力军,因为他们使用着先进的火。器,也配有最强的兵力。
而神机营需要的火器都是由火。药厂局来制造的,在京城内先后设立过六处这样的厂局。现在是由位于北京城西南隅的工部王恭厂制造。可是在去年,也就是天启六年的五月,火。药库发生了大爆。炸,死。伤十分严重,影响范围过于巨大。
不只是在紫禁城中的天启帝感到了强烈的震感,正在吃着早饭就从乾清宫里头逃了出来。许多当街行走的百姓被炸。伤,房屋倒。塌损毁,就连通州、密云、房山等地方都受到了严重的波及。火。药厂当场就被夷为平地,有记录的伤。亡就有几万人之多,可谓是一场十分可怕的灾。难。
“皇上,去年的爆。炸后,火。药厂差不多就处于停工的状态了。”王家彦低声说着,大家曾经还说这是上天要示警天启帝不让魏忠贤把持朝政,才有天降异象。那个灾后的情况他现在还记得,最离奇的是许多死伤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了。
于此天启帝无奈下过罪己诏,和他退位用的那个当然不一样。这个也就是敷衍一下,不过后来鉴于魏忠贤的威势,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当然,像他这样多说的就被免职了。
王家彦又把话题说回了神机营上,“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神机营虽然还有操。练,但用的弹。药都是往年留下的,练兵的事情也就不是十分勤快了。”
“什么事情都能找到一些借口,嗯?!”朱由检话音中带着嘲讽,火。药厂爆。炸了却成为正大光明的理由,因为火。器研制危险,索性大家都不要玩了。
进入神机营时,他们还是费了一番口舌,因为不能暴露朱由检的身份,着实被盘查了一段时间。而这里的情况确实要好上一些,终于看到军营中应该有的样子了,在训练场地上有着士兵们列队在训练,只是他们也没有用荷。木仓。实。弹,看着训练的架势有不少人也就是徒有其表,连举着刀的手也是有气无力的。
“朕应该庆幸虽然这里的情况也不堪入目,但是好歹终于有人出现能让朕看看了。”朱由检为今天的三大营半日游做了一个总结,“京城有这样的三大营,朕很怀疑无论是后金的军队,还是民间的反。贼要是冲入了京城,是朕冲在前面呢,还是他们先做鸟兽散了。”
朱由检不想去回忆历史上崇祯时期的京营荒废到了什么地步,战斗力又弱鸡到了什么地步,他绝不允许在京城所谓能近而保护天子的就是这么一堆垃圾。想到那些后来接连不断的流民起义,身边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军队,没有绝对的力量如何能够心安。
毕竟一个雨化田能带着他逃出生天,但是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强攻京城。
“王卿家,把你调查的关于在编军士的名册都送到过来。”朱由检回到瀛台后马上下了一道圣旨,“另外调任大名府卢象升进京。” 吴无玥连夜上路前往宁远,随行的有一个马钱子,还有一个锦衣卫花岚,这位顺便还要去河南的孙承宗家送密旨,请他一同急速前往辽东。
以前就说过大半夜被锦衣卫敲门的经历在明朝绝对算不上是喜气东来的好事,孙承宗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下人的传信给弄醒过来。对于一个已经有六十多岁的人来说,在一清早接到了这样一个噩耗绝对很受打击。他对袁崇焕算得上有份不浅的师徒之情,如今徒弟刚刚取得了大捷,不管这个大捷中掺杂了一点什么,但是他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吴无玥麻利地给了孙承宗几针,稳定了一下他的脉搏。“孙大人,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辽东那里的局势会因为袁督师的死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还请孙大人节哀,以大局为重,尽快与我一起赶路。早一刻达到辽东,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孙承宗忍住哽咽的情绪,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眼泪憋了回去,“吴先生言之有理,请等某片刻,待我稍稍整理一下,马上就同先生一起赶路。”
有些时候,人连伤心的权力也没有。孙承宗趁着赶路的空隙向吴无玥了解辽东的情况,毕竟他已经赋闲在家有几年了,“吴先生,皇上可有什么特别交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