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金身慈眉的菩萨面前,绿绮默默地忏悔着:菩萨,请你原谅我这个身在空门心在俗世的弟子,我真的无法一下子把红尘俗世全部抛开,我承认我只是为了躲避情债,但是菩萨你是宽容的不是吗?我一定会诚心修佛,做到四大皆空,无嗔无爱,以皈依我佛!
细软的青丝随着戒刀一络络的飘落,在做着最后的纠缠,一件灰色缁衣披在她的身上,一串檀香念珠挂在了她的手上,师父赐她名为:轻空,告诉她要看轻俗世的一切,所谓一切爱恨,最终不过是一堆白骨,所以皆为空空。
舒傲的手握得极紧,躲在暗处看了许久的他冲了进来,引起了一阵微小的骚动,他抢上去去捡地上的落发,他想再保存一点属于她的东西!
“施主,请放下你手中的东西!”主持冷冷地说道。
舒傲不松手:“为什么?”
“佛祖不容许门下的弟子留发于俗人手中,恐种下孽缘,所以请施主放下头发!”主持瞧着绿绮说道。
绿绮眉不动,眼不抬,默然不语。
舒傲的眉拧了起来,他连保存一点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行吗?他扫视了一眼这些尼姑,抬步要走出佛堂。
“布阵,拿人!”主持一声号令,护寺尼姑们手持拂尘,将舒傲团团围住。
舒傲凝神备战,一双眼却不忘记看着绿绮,但绿绮仍不动不摇,稳稳地站在一边,甚至头都没有抬起过,舒傲心中一冷,无限的酸楚涌了上来,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
他怒吼一声,因进寺不得带剑,所以身边没有武器随手取了一个戒尺,当作武器,和群尼们打了起来。
耳边是砰砰的打斗声,绿绮眼观鼻鼻观心,做到四大皆空,听而不闻,她不想刚入寺便破了规矩!
傲哥哥,你真傻,要那一络头发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让你更添几份难过而已,放手吧,离去吧!绿绮的嘴里念得不是佛经而是这样的话。
“啊~”舒傲惨叫一声,抚着肩蹲了下来,绿绮蓦地一惊,抬眼望去,你受伤了吗?
这些尼姑学的武功不过是防身之用,哪里是舒傲的对手,他故意大叫一声,目的就是要看绿绮到底关心不关心他,他分明看到绿绮脸上的担忧和眼中的焦虑,这表情哪里是一个浮屠应该有的?
他这一分神,便有十几柄拂尘一齐向他扫来,舒傲生生地挨了这一击,却不觉得痛疼,唯觉得心里暧洋洋的,如春风拂面,绿绮她果然是在意他的!
明知道这感情无望,但他还是决定要带走她的发!舒傲掂足飞身跃到堂外,将手中的发揣入怀里,双手抱拳:“主持,不好意思,得罪了!”
然后白衣飘飘,施展开轻功,几个起落便行得远去了!
主持叹息:“轻空,你的俗缘末了,本不应入空门的……”
绿绮低头急急地说:“不,师父,求你收下轻空,轻空没有什么俗缘,心中唯有菩萨!”
佛渡一切可渡之人,既然她如此坚决,师父也只得将她收入,又知她身分与别人不同,特地安排了一间幽静的房间给她居住,每日里和众尼一起诵读经书,做早晚功课,以消磨这无穷的光阴!
舒傲返回房中,将抢来的青丝从怀里掏出,以手细细地抚摸着,这发软而柔,却坚韧不断,一如绿绮的为人,他举着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绿绮的样子。
她笑语盈盈地说:“傲哥哥,我绣了一条汗巾子给你用,你瞧着好看吗?”
她眉目上扬地说:“此是一计借刀杀人,我说得可对?”
她略带薄愁地说:“傲哥哥,我这腿若是好不了可怎么办?”
舒傲在心里呐喊,我会照顾你,不管你是残还是好,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但上天竟不给我这机会……
他将发放入一个小小的锦袋中,又取了自己的发,绑在一起,嘴里轻轻地呤着:“十五为君夫,结发共枕席……绮儿,你我虽不能共枕,但总算是可以结发了!”
听说彼此结了发的一对男女,他们的命运便会紧紧的交在一起,不管喝没喝孟婆汤,下一世一定还会做夫妻的!……
绿绮走了,这后院便显得更为静寂了,绾心只觉得倦极,整日里茶饭不思,赫连成的话对她打击太大,原来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原来他还是在意那些耻辱的过去……
生死与共的情人尚且如此,可见所谓的爱情有多么的虚幻,那些诗歌里的情话只所以被人传唱,因为它们是脱离现实的残忍和丑陋的,一旦加入这些功名利禄,颜面过失,便立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虽末出家,但已经不食荤腥,青灯相伴,与出家无异。
丫头绿儿着实担心她,小心翼翼地劝道:“王妃,奴婢看到王爷在院外过几次了,想是要来道歉的……”
“绿儿,从此后不要唤我王妃,他来与不来自与我何干?”绾心说完这句话蓦地记起休书的事情,这才缓缓地起身,她不得不见上赫连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