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洋发现梅舒尽管也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却有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忧郁,这忧郁让梅舒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时至今日,梅舒仍然没有完全融入鹿港的生活。
经济飞速发展的鹿港被外来人称为“文化沙漠”。
虽然鹿港有它独特的文化,到处是寻欢作乐的场所。
这里的卡拉OK歌舞厅“舞回金莲步,歌啭玉堂春”,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但鹿港没有大剧院,看不到话剧、芭蕾舞,一年也没有一场高水准的音乐会,鹿港甚至没有一家像样的电影院。这令来自大上海的梅舒感到十分不适应。
每当梅舒站在鹿鸣山上眺望鹿港川流不息的汽车、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繁华都市的景象怎么也让她激动不起来,繁华是别人的,自己一无所有,她永远是一个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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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的寂寞(2)
她那颗心似乎永远在漂泊,没有寄寓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离故乡非常遥远。
她也说不清渴望什么,似乎只有在梦境里才有归宿感。
孙洋是第一个细心地体察到梅舒忧郁的人,他千方百计想给咖啡加点糖,冲淡这份忧郁。
他知道梅舒是寂寞的,曲高和寡、弦断有谁听的那种寂寞。
在所有的痛苦中,女人最难忍受的是寂寞。
寂寞是女人的癌症,它吞噬的是女人最宝贵的青春激情和生命活力。
孙洋开始用心给梅舒打电话。
电话无疑是二十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彻底改变了人与人交流的方式。
书信是单向的、倾诉式的;而电话却是双向的、互动的。通过电话,人可以得到即时的回应,并迅速调整自己的思路,交流会更彻底,人与人的理解会更加深。
起初,孙洋只是例行公事似的向梅舒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
渐渐地,两人在电话里越聊时间越长。每天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孙洋都会习惯地拨通梅舒宿舍的电话。
梅舒的单身公寓有一部内线电话,只能打进不能打出,这使孙洋有更多给梅舒打电话的借口,他每次通话总是忘不了问梅舒有什么人要联系,他甚至充当梅舒对外联络的接线生,殷勤地帮梅舒传呼外地的朋友。
孙洋是个很好的谈伴。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像是布道的牧师。
午夜梦回的时候,听到孙洋的声音,梅舒倍感安慰。
他们之间聊天的内容十分广泛。孙洋很善于唤起梅舒脑海深处那些美好的回忆。
大学生初入社会难免有种种的不适应,现实生活与他们的想象差距太大。
他们会十分怀旧。
上海的大学校园之所以让人魂牵梦绕,不仅因为那里的形式:柔软如毡的草坪,可以随意拿一本书或坐或卧静静沐浴下午的阳光;还因为那里的内容:有太多的激情和幻想可以挥洒。大学校园是让年轻人充实而有意义地度过青春期最好的地方。
这种回忆稍稍化解了梅舒的孤独感。
孙洋在鹿港的生活节奏很快,何家全几乎把厂里所有的日常工作都压给了他。何家全不想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厂长,他不管生产,他只是向生产主管要高质量的合格产品。他只管市场和品牌。他认为现代企业的一切都应以消费者为中心,销售才是一线;生产和后勤不过是为销售服务的。孙洋和欧阳成一样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但百忙之中,孙洋总能抽出时间陪梅舒一起追怀往事,很是让梅舒感动。
话是开心的钥匙。
孙洋的话语风趣幽默,让梅舒的心中之锁轻轻弹开。
每次和梅舒通话,孙洋都会讲一个轻松的故事。
有一次说到山东大军阀韩复榘出任山东省主席之后,韩复榘的父亲受乡亲重托,到省府来找儿子,意欲要些银两回家。父亲在省府大宅里,第一次看到韩复榘随手拿起话筒对着一个黑匣子发号施令,要枪有枪,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韩父对儿子的八面威风好不佩服。临走时,改了主意,一分钱不要,指着韩复榘用的电话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