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从善如流:“那好吧,等颜妃姐姐从西山礼佛回来,我就去探访她。”
“嗯。”风洛暄点头。
该吃的吃完,该说的也说完。
夜色早就笼罩了正给世界,望出窗外,昏暗的画廊上,宫灯随风飘移,树影森森落下鬼魅的暗影,室内寂静无声,偶有更漏滴响,越发显得寂静冷清。
萧遥最怕就是这种环境,她爱热闹怕孤独,偌大的宫殿空寂寂,没有一丝人气,心里就会生出无端端的凄凉感觉。
真不知他每天是怎么面对这份注定的孤寂。
孤家寡人!
确实是孤家寡人!
萧遥转眼看见风洛暄已经坐在案台前批阅奏折,浓密的睫毛在他雕塑般俊美的脸投下朦胧的阴影,修长的手指执起朱笔,认真审阅着每份奏折,时而蹙眉,时而沉思,就是没有舒开眉目的时候。
他并没有叫她退下,她也不敢离去,便随意在书架上找了本书看。
晦涩的文字讲述着古人特古板的道德情操,字里行间隐晦地拍着历代皇帝的马屁,萧遥看得呵欠连连,不知不觉歪头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如云的床上。青花瓷色的床帷垂落在床沿,金色的钩子挂在半空,触手是柔软的明黄被褥。
萧遥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这不是她的狗窝啊。
而且这种颜色的配置和床具的风格,分明是帝王级别的龙床。
她回想起自己模模糊糊趴在桌子前睡着,又梦回现代的日子,一家人围着火炉一起倒数新年到来的情景。
梦见爸爸把没熬到新年钟声就睡着自己抱入卧室,自己抱着他的手,小猫似的蹭呀蹭呀,还傻傻笑着撒娇:“爸爸,抱抱……抱抱阿遥……”。直到有暖暖的怀抱轻柔拥抱着她,爸爸慈爱的大手揉着她的头发,她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她瞪大眼,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连触感都是实在的,最重要的是她确实躺在床上。
自己该不会是把风洛暄当爸爸使唤吧。
夜宿龙床(2)
轻松翻身下床,穿好袜子。
萧遥环视屋内一周,看到入眼的摆设颇为书香气息,墙壁上简简单单的挂了几幅诗意画,黑檀木四脚细高椅上摆着藏青瓷盆,上有一株老根盘桓的矮松柏,根茎奇诡,碧叶清雅。
这里应该是书房侧边的卧室,供皇帝办公疲劳时小憩的地方。
萧遥小心推开木门,外面是书房,柔柔的灯光折射在纸窗上,泛着朦胧的光晕。室内很静,间或会有沙沙的写字声音。
风洛暄依然挺直腰杆,在案前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并不时下意识伸手揉着疲倦的太阳穴,却始终没有放下朱笔。
若在现代皇帝一定能轻松夺得劳模称号,时下已三更时分,他还没有休息的意思。
萧遥发觉自己与风洛暄接触越深,就没法像以前那样单纯讨厌他。风洛暄作为一个帝王,生活在一个复杂诡谲的宫廷,为了生存为了扳倒别的皇子坐上帝位,这个过程的阴谋与血腥,造就了他今天特殊的阴险性格。
若他是个在扭曲中长大的昏君,那也算了,偏偏他还是个勤政爱民的明君,每天为国事操劳到三更,这使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甚至把他的缺点都掩盖掉。
这大概就是世上没绝对的好人或坏人,一切都在一念之差。
她开始动摇,自己一直以来的讨厌是不是过早下定论。
“你醒了。”风洛暄淡淡的问话,把她从神游中拉回来。
萧遥垂下眼眸,靠在木门上低低说:“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睡着了,给你添了麻烦。”
风洛暄隔过灯光凝视着她,橘黄朦朦的灯光使他冷清的脸部线条显得格外温柔,勾起的唇线隐藏着一丝宠溺。
“确实挺麻烦,我还没见过像小猫似的喜欢磨蹭人的姑娘,非要我抱抱才肯入睡,你怎么像个小孩子,睡觉也要人哄。”麻烦是麻烦,但是那撒娇磨蹭人的模样异常可爱,一点也没平日牙尖嘴利的锐气,显得温顺而乖巧,叫他疼爱到心里。
萧遥顿觉赧然,脸皮发热,在现代的家里被爸爸宠爱着,这种耍宝的戏码习以为常。没想到这次会把风洛暄当爸爸,还向他撒娇,觉得实在丢脸。
“我这不是认错人了吗?”萧遥别扭侧开脸。
夜宿龙床(3)
“爸爸?爸爸是谁,你一直在叫着这个名字。”风洛暄搁下朱笔,那幽亮的眸光如刀扫过来,带点审问的意味。
“爸爸就是爹爹,我把你当成爹爹了。”
“爹爹?”风洛暄脸色一沉,挑眉凉凉问:“我像你爹爹?”话中的不满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