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暄看她神色不以为然,便道:“心里在挤兑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萧遥讪讪然。
“皇帝也不是从小享福的,特别是在未成为太子之前,我也吃过不少苦头。”风洛暄突然聊起自己的陈年往事,神色间多了几分往昔不可追的感慨。
萧遥道:“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你想得到多少,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皇帝是那么好做的么,那种平步青云直上皇座的人是少数,多数人还得遇到重重险阻,兄弟间的倾轧,各方势力的牵掣,才能在最后登上宝座。
虽然要付出很多,不过这个宝座的魅力也是足够吸引人。
风洛暄似是明白她心里所想,慢慢回忆起自己阴霾的童年,那些曾经的磨难早就了今日的他。
陪伴(3)
“母妃那时并不得宠,在宫中受宠是众星捧月的辉煌,失宠是墙倒众人推的落魄。母妃为重新得宠,使了许多法子,甚至自残生病,在床上奄奄一息,想唤回父皇的一丝旧情。可是父皇的女人太多,多得根本记不起可怜的母妃,仅是随意探望一次就匆匆离去。”
他说起宫中的腥风血雨算计,语气很平静。
“那时我天资聪明,诗书武功学得都不错。但是父皇依然看不到我们母子的存在,没有恩宠庇护的我和母亲经常受其它妃嫔欺凌。我和母亲都不甘心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母妃就想了个法子,在父皇每月到上清寺斋戒的路上,买通了一批亡命之徒埋伏了刺杀,在最紧要关头,我按母妃吩咐挡在父皇面前受了一箭。”
说到故意中箭,他眸色变阴霾难测,重重波光在眼底泛滥,淹没了他剩余没多少的良心。
“那次箭中得很深,差点因此丧命,我吊着一口气,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死去。当然这番铤而走险的做法收获的结果也是丰厚的,父皇终于注意到我。”
萧遥默然,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来博取父亲的一丝关注,以图在宫中有一立足之地,否则就是任人欺凌。
风洛暄的童年相当阴暗,那时他才多大,竟然有勇气冒着可能被射死的可能性,来求得一个被自己父亲注意的机会。
而那时自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生活是拮据了点,却是一路与快乐同行,不需要算计,也不会被算计。
相比之下,自己何其幸运,风洛暄何其悲哀。竟然要以命做赌注,才能得到血亲的关注。
“你那时还很小吧,心智居然如此成熟,你怎么能对自己下这种狠心,你难道不怕痛吗?而且你母亲又怎忍心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萧遥连珠炮般发问,想要忽略内心那些怜悯。
风洛暄淡淡看她:“你想说我年纪小小,心肠就如此狠绝吧。我不怪母妃,她也是逼到绝路才出此下策,如果她伤害自己能得到父皇注意,她绝不会伤害我。”
“在那种环境下,你若不懂得谋划,没有阴险的心肠,很难有好下场。我不对自己狠,博出位的机会,就只能等别人对我们母子狠。我也怕痛,但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时,就顾不得那么多。”
陪伴(4)
“幸好,你已经得到了天下,做了皇帝,这就是这么多年你所受之苦最大的回报。”
萧遥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指责皇帝的阴险狠毒,以往自己总是想这个男人太可怕,太坏。
可是谁天生就是坏人,不过生存所迫。
在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皇宫大内,本来懦弱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没有人会去同情一个弱者,他们只会敬畏强者,帮着强者助纣为虐,踩低捧高。
风洛暄也不过是在适应环境武装自己,以防被强敌吞没。
突然觉得很悲哀,她侧头淡淡看着风洛暄放在床上的手,那是一双保养良好的手,优美有力的指骨,光洁细腻的皮肤,可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了留在手背上淡红的狰狞伤痕。
风洛暄见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萧遥忍不住发问。
“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四岁,和五哥玩在一起,不小心推倒他在地,擦破了他的手掌。他的母亲兰贵妃看见,就用木屐踩着我的手,在地上狠狠磨辗,直到骨头碎了也不放开。若不是母妃跪着苦苦哀求,我的手早就废了。”
风洛暄想起那时母亲卑微跪着求情,被兰贵妃肆意羞辱的情景,眼中的恨意更浓。若不是兰贵妃早死了,他一定会把当初加诸在他母子身上的耻辱一一讨回来。
四岁的孩子,竟然被这样残忍折磨。
那个兰贵妃真变态,连小孩子也能下这种毒手。
萧遥心里一个抽痛,背后的伤口越发痛起来,她忍不住呻吟出来。
“怎么,背又痛了?”风洛暄焦急起来,就想喊太医过来。
萧遥连忙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