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信王和彭国公府,纳征?!
虞重锐及时把我拉到一旁护着,后面又涌上来一群浮浪子,呼朋引伴、成群结队跟在仪仗队伍后起哄。
我慌里慌张地拉住虞重锐的袖子:“你听到他们说了吗?这是信王去我家……”
“听到了,”他安抚我道,“你先别急。”
我如何能不急,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儿,信王也没有姐妹,还能是谁跟谁结亲?
难怪持节的是苏侍郎。亲王纳妃,由礼部、宗正寺或请朝中德高望重者为使主持六礼,苏侍郎既是礼部官员,也是信王外祖家的长辈。
可我都不在家里,也没人知道我的下落,怎么定的亲?先前议亲时信王就参与过,被姑姑否决了,现在姑姑人已不在,就没人听她的了吗?终身大事,就算不能自己做主,至少……至少也应该问我一声。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要嫁给信王。
虞重锐按住我的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探一探。”
他分开人群,追到队伍前方去,拦住了持节的苏侍郎。苏侍郎见过我,我怕被他认出来,不敢靠得太紧,躲在人群后面远远候着。
隔着人群和幂离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身边的人嘈嘈议论:“怎么了怎么了?居然有人敢阻拦皇家迎亲?还是个白衣书生,不要命了吧!”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这肯定不是寻常书生,没看那领头的大官都对他毕恭毕敬行礼吗?”
“哦,我知道,这也是个了不得的达官贵人,微服出巡嘛!看着还挺年轻的,拦人家的迎亲队伍做什么,莫不是要抢亲!”
“抢什么亲,这是去纳征的,新娘子还在家里头呢,最多抢点儿聘礼!”
“纳征怎么就不能抢亲?你看你看,把人家问名的庚帖都抢过来了,这不就是横插一脚不让结亲的意思嘛!——诶,怎么又放回去了?不抢了吗?”
我踮起脚尖张望,只看到虞重锐对苏侍郎躬身致歉,苏侍郎还了一礼,重新举起旌节往南前行。
随行围观百姓好奇地打量虞重锐,但也不敢靠近他,纷纷从他身边绕行而过,一边悄悄回头侧目。
待人群走远散去,他方回到我面前,容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忧。
“我看了女方的庚帖八字,壬寅年戊申月丙午日出生,”他告诉我道,“也就是七月廿四。”
不对啊,这不是我的生辰八字。我也是壬寅年出生,但生辰是丁未月辛未日,六月十九。祖父笃信风水命理,双方八字肯定要相合,但生辰时日都是记录在户籍上的,这也不可能弄错,与皇家结亲更不敢弄虚作假。
虞重锐接着说:“父已故讳沂,母俞氏。”
贺沂……三叔和三婶……
我忽然明白过来。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适龄待嫁的女孩儿,比我小一个月的堂妹,岚月。
岚月认祖归宗,我不用嫁给信王了,我应该高兴的,但是……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姑姑出了事,我从澜园跑出来,半个月音讯断绝,我以为他们多少会有点着急,起码找一找我的下落,然而……才刚半个月,贺家又有了一个新的女儿,欢欢喜喜风风光光地嫁与皇亲国戚。
倘若我真的被樊增略卖到千里之外的青楼,或者不幸死在外头了,是不是也没人在意?
我抬头问虞重锐:“这段日子,有没有人找过我?”
“贺少保好颜面,家中女眷走失,必不会大张旗鼓的公然寻人,只会派人私查暗访。”
我知道,他这是委婉安慰我的话,就是没见国公府寻过我。
算算时日,这都已经纳征了,商定婚事自然更早。是姑姑刚去世没多久,他们就马上认了岚月,等不及地给她牵线联姻、嫁到信王府去吗?
哪里还有工夫管我。
虞重锐又道:“其实……贺主簿一直在四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
说来可笑,如今家中只有贺琚这个对我心怀不轨的堂兄还惦记着我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