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太妃命我一定要娶贺家的女儿。”
我握笔看着信王,没有说话。
“不过我想,太妃可能是误会了。”信王轻笑道,“她不知从哪里打听或者猜测得来,说你家受高人大师指点,风水利女而不利男,于是清洗女婴以维持家运。到了贵妃这代,不知为什么没有洗成,这个女儿便集全家数代祥瑞福运于一身,极为帮夫旺夫。陛下得她相助,不但逃过劫难,还从幺儿摇身一变成了真龙天子。这些年她注意到陛下每逢要事难事,就跟贵妃密室独处,一番捣鼓,最后难题总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定是贵妃帮扶之效。”
陛下说得没错,德太妃果然跟祖父一样,信的都是同一套东西,对姑姑辅佐陛下的看法猜测也差不多。
“现在想来,陛下与贵妃独处商量的,大约就是你我现在说的这些吧。”
我继续保持沉默。
“我忽然想起一件旧事,”信王仰起头,语调闲适,“九岁那年,陛下携我执太子礼祭拜天地,又提起要传位于我之事,被百官劝阻了。回到后宫,贵妃单独对我说,以后在陛下面前绝不可以再起那种念头,她只宽宥我这一次,下不为例。倘若再有,陛下就会知晓。当时我想,我明明掩藏得很好,谁都没有怀疑过,难道贵妃有洞悉人心的本事吗?”
他拿起那支朱砂笔在手里把玩:“儿时懂得太少,天真异想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而大人们猜来猜去,想得太多,反而猜不中了。”
我想凭此助他上位,本就很难隐瞒。“所以从那以后,殿下在陛下面前,就真的再也不想了?”
“如果你知道想了就会丢掉性命,你也会克制住不想的。”
我思索了一下,觉得大概不行。我明知不应该再想虞重锐,更不能让陛下知道我喜欢他,但是越不能想,我却越是想他想得无法自已。尤其是见到他真人,别说心里想,我连行为举止都按捺不住,当着陛下的面都险些失态。
真的有人能对自己心里的想法操控自如,说不想就不想吗?
即使是陛下,他明知我能看见别人心思,最多也只能无中生有,故意设想出恶念来诓骗我;自己真正的反应和想法,他也控制不了,并不能化有为无。
阿婆说过,如果一个人并不是心无杂念的圣人,却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这种人的心志就太可怕了。
信王就是这样的人。
那虞重锐呢?他也是吗?
信王转回来问:“所以,这是你们贺家传女不传男的异能吗?因为害怕,就将女孩儿都杀了?”
说到这事我便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与贺家的血脉无关。”
“那岚月呢?”
“她没有,”我沉声说,“以后我们家的女孩儿也都不会有。”
信王“噢”了一声,转开视线。
我看着他说:“殿下很失望吗?都跟岚月定亲了,总不会失信悔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