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中,张自行抚摸刀鞘,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此时的天色太过压抑,就连呼吸都带着潮湿和烦闷。
“江南多雨,你以后会习惯的。”刑彬靠在船身,看着如墨般的湖水,淡淡道。
“雨水我很习惯,但这个我却并不习惯。”张自行指着湖面,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一丝惊疑。
刑彬顺着他目光看去。
湖心之中,一张圆形的白纸正随着浪花沉浮。
这张纸中心透明,惨白的仿佛是死人的面孔。
——这是一张纸钱。
刑彬不禁扬起眉头,暗骂晦气。
“湖上怎么会飘着纸钱?”张自行刻意压低声音道。值得庆幸的是,船家并没有注意到,否则很可能连银子都不要了,直接调转船头。
“估计是从其他地方吹过来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没吓自己。”
“那你手抖什么?”
“浪大,我晕船不行吗?”
说话间,纸钱越飘越远,湖面的风也越来越大。
天空的黑愈发浓烈,就像是深渊颠倒,化作了天幕。
小小的乌篷船在翻滚的湖面前行,渺小到了极点。
它迎着风浪而去,目标之处,是一座漆黑且死寂的孤岛。
一只脚踏在船帮,刑彬声音冷厉:“那就是冷梅山庄。”
张自行眺望而去,在阴暗的天色下,这座孤岛之上,有一座阴冷好似蜘蛛般蛰伏的山庄若隐若现。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心中莫名的不安更加浓烈。
“啊!”
充满惊恐的叫声乍起,那是老船家的声音。
二人冲至船头,就看见老船家惊慌的指着湖面。
密密麻麻的纸钱覆盖了湖水,正顺着乌篷船的两侧被分割开来。
有一些湿透的纸钱随风吹起,死死黏在船身之上,仿佛吸血的水蛭。
张自行抬头看去,终于看清了山庄的轮廓。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漫天飘舞的惨白纸钱。
冷梅山庄已经衰败了,这些纸钱是给谁的?
又是谁在吊唁?
船家那张如树皮般的面容上写满了恐惧。即使刑彬向他一再保证,可他说什么也不愿停靠在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