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贤妃的抗压能力明显不如小皇后来的深厚,被这么多双电力十足的美人眼一照,登时手脚一慌就松开抓在西太后袖缘上的一双玉手,脚下更是不受控制的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母后——”她的声音怯怯的,一双灵动的眸子带着惊慌失措的不安,苍白的唇止不住轻轻的颤抖,一时间本宫倒也辨不清她这是气的还是吓的。
“卉——卉儿!”东太后挑了事就坐视不理,西太后眨巴着眼睛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摸着点头绪,不可思议的蹙眉,“你——你这是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小皇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接错了,明知道西太后是想维护她,却是打定了主意一条路走到黑,毫不领情的重复道,“是卉儿辜负了母后的期望,没有把这个一国之母的位子坐好,母后的皇孙——”
小皇后说着顿了一下,她明明是与西太后在交涉,目光自始至终仍是没有从皇帝陛下的脸上移开,此时唇边更是不知死活的拉开一线残忍冷酷的笑颜,脊背挺直,理屈气壮道“是死在我手上的。”
“卉儿——”西太后怒恨交加的凄厉一吼,被胸中的那口气一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近身的李美人和黄贵人近水楼台,赶忙上前将她扶住。
要是把西太后气死了,这事儿就大了,万一皇帝陛下气大了把小皇后关起来严加拷问,就小皇后的这身细嫩皮肉——
酷刑之下,指不定就得把本宫跟哥舒远的那点破事给抖落出来。
虽然本宫有意栽赃嫁祸,可东太后的这招借刀杀人未免太过毒辣。
本宫强自撑着脸上这一幅假意淡定的表情,目光锁定在这真淡定的一双帝后身上,手心里开始细细的往外冒汗。
“来——来人!”西太后缓过一口气,一把将搀着她右手的李美人推了个踉跄,自己则是摇摇晃晃的冲着殿外的李德海摆手,看那意思应该是顾虑着家丑不可外扬想让院里的侍从退出去,可因为心口窝气,比划了好半天也没能把这句话给表达清楚,无奈之下就想起了她的皇帝儿子。
皇帝陛下与小皇后在水深火热中热切交汇的目光被他老娘这一跺脚的动静给拉了回来,抖开膝上龙袍的褶皱站起身来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步。
皇帝陛下在正殿门内负手而立,门外大片的阳光洒下来,在他伟岸的身躯背后压下大片乌黑的暗影,本宫站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被这片乌云盖顶掩了个严实。
皇帝陛下暗暗提了口气,本来就看不出情绪的一双漆黑眼眸更加沉郁三分,“李德海,送母后回宫,小路子,传杜太医去东顺宫给太后诊脉。”
皇帝陛下的语气不怒而威,李德海和小路子分别一哆嗦,赶忙低头应是,李德海快步迎进门来的同时小路子已经鼠窜出了华安阁的院门。
“这都什么时候了,哀家没事!”西太后挡开李德海的手,对皇帝陛下怒目而视,“今天若是不能当着哀家的面把这件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哀家哪儿也不去。”
李德海跟了西太后十几年,便是皇帝陛下发话也是不敢贸然忤逆自己的主子,一时间被晾在原地,进退维谷。
“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李德海,你这个西华宫的管事难道不知道怎么伺候?”老娘撒泼,作为一个孝顺儿子,皇帝陛下自然不能亲自忤逆她的意思,于是西华宫的太监总管撞了枪口。
嘿,合着借刀杀人这招也不只是东太后才会,皇帝陛下使起来照样的潇洒漂亮。
被BOSS质疑了工作能力那就离着下岗离职不远了,李德海再也顾不得西太后的脸色,赶忙拽了她给半扶半拖的给扯了出去。
这是皇帝陛下第一次当众忤逆西太后,送走了咆哮不止的西太后,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的回转身来,众人赶忙垂首做鹌鹑状,只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扫他。
老婆娶多了就容易看花眼,最后想起来的还得是原配。
撇开这一屋子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不看,皇帝陛下只在百花丛中淡淡寻了他的小皇后一眼,然后便将视线移向犹坐在首位上稳如泰山的东太后,诚恳道,“母后为后宫之事操劳,儿臣有感于心,现在儿臣想要亲自处理与皇后之间的这件家事,所以——还是偏劳母后移步,先带她们散了吧。”
“嗯!”东太后的风度一向无懈可击,想来也是对皇帝陛下的处事很放心,一句话都没多说就优雅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了整凤袍的袖口,满意道,“正好哀家也乏了,这里的事就劳皇上亲自处理吧,秀婉,咱们回宫。”
殿外候着的秀婉快步走过来,东太后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就目不斜视的款步出了门。
有东太后马首是瞻,众美人如蒙大赦,到处都是隐晦的吐气声,后脚都跟着踩着小碎步就出了门。
皇帝陛下点名就只留小皇后一个人,连此事的另一当事人宁贤妃都被扫地出门,本宫估摸他们这是要私了,可想到接下来他两人独处一室的场面又不是很放心,临出门还依依不舍的往回看了两眼。
小皇后和皇帝陛下相对而立,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带着很强的冲突感被缓缓闭合的殿门从光华四溢的暖阳下隔离。
从华安阁回来,那是来到这里的第一次本宫知道了什么叫食不知味,素儿就只当本宫是方才受了惊吓,所以也没多言,把给本宫把吃食放下就带着丫头门退了出去,直到傍晚时分她在折回来,本宫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捧着个粥碗坐在那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