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看错了也听错了,不过是喝多了做了个噩梦。
可能她自己喝多了发了癔症躲起来,也许哥哥们散了席发现她不在,还在到处找她。
等待是很漫长很难熬的,不仅因为没人来救她,而是因为没人来。没人来,没人来,没人来。小庚用脑袋撞着墙。
为什么没人来。她不敢想。
好像被遗忘在这个角落里,求求,求求让他们都活着吧。
父亲时常批评她,说她不听话,凶巴巴的特别讨人厌,总是逼她做些不喜欢的事。
整日里就知道胡闹,也不勤勉练功读书,来日有人杀上门来,先把你这小鬼头抓走。
有父王在,哪个不长眼的敢上门来找打!父王英明神武!小庚就休息一小会儿!就一小小会儿嘛。她扯着父亲的衣摆耍赖撒娇,不肯练功。
丙儿,把军棍拿来。
啊?三哥哥不要啊!父王饶命啊!她一溜烟蹿到三哥哥身后,抱着三哥哥大腿:救命啊!坏老头要杀人了!
三哥哥笑着把她护在身后:父王莫气,庚儿还小。
对啊!我还小呢!再说还有哥哥们呢!她躲在哥哥身后做鬼脸。
你看你哥哥们,再看看你!连咱们管钥匙那老乌龟的儿子都比你勤勉!你这个不成器的小鬼!父亲的责骂犹在耳边。
不成器的小鬼,只能躲在密室里。
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说她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吓得牙都开始抖。不会,肯定不会的。
再也没有人会像父亲一样讨人嫌了。只要你回来,我以后肯定会好好用功的。
父母兄长,是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墙。
小庚,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和三哥哥说,三哥哥给你做主。三哥哥抱着她在珊瑚丛里抓小螃蟹,小庚的肉爪子上被螃蟹夹出了一道红痕,哭得眼泪哗啦,鼻涕沾着软泥蹭在手上,去抓三哥哥月白色的袍子。
嘶,小狼崽子,新做的袍子都被你抓脏了,就知道哭唧唧。三哥哥嘴上嫌弃着她,又用他那金贵的袍子给她擦鼻涕。擦完鼻涕的小小鼻尖红通通的,三哥哥用他白净的脸蹭着她的鼻头。
哥哥的脸给你擦鼻涕,可别再哭啦,爱哭鬼。她坐在三哥哥的胳膊上,看着哥哥白嫩嫩的脸,毫不客气的张嘴咬了一大口,流着涎水,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三哥哥···她念着三哥哥,内心无比期盼三哥哥能够来到她身边。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死生我都认了。
大概她平时太过于懈怠,如今求神告佛都没有用。
而天神之所以威严,便是因着从不轻易现形。
更何况,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神。
姑姑,你为什么一直在哭啊。因着辈分大,这小鬼着实要喊她一声姑姑,便是姑奶奶也喊得。
你这个小鬼,你什么都不懂。小庚哭得嗓子哑,抽抽噎噎地说,你父亲已经死掉了。
死掉是什么?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会烂掉,会成为大海里的一具白骨,最后白骨也会消失。
魂归大海,重回女娲大神的怀抱?
那都是骗人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小蜗牛抱着腿:那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他们就不死了吗?
小庚愣住了,这小鬼说得竟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忍不住要哭。
她得忍着,她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小鬼,她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
在最初的极度恐惧之后,这个小鬼让她意识到,自己得有点大人的样子。哭是没有用的。也许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等到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她说,我出去看看。
这里是她家,也是东海龙宫,经营多年,断然不会随意废弃。外面就算是改朝换代,现在也一定是有人的,只要混进去不被发现,就能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