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荆看到另一个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屑,他立刻感应到了对方的心念:“你就这个样子,李采薇怎么会选择你呢?”
他立即对另一个“自己”怒目而视:“你嚣张什么?就因为你是先来的么?”
另一个自己:“你还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想出人头地,附和粗鲁的笑话,媚俗中低声下气地活着,放弃爱情,没有时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做一些自己认为肮脏的事情?”
太兮让大家看到这里,便一挥手间,全息消失了。又向二人各指弹一挥,二人全身一震,意识流稳定了下来,全息又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船长看着二人说:“你们又让太兮耗费能量了。”
太兮打断船长的话:“你刚才随另一个‘自己’的意识触摸的东西叫做‘超弦子意识流’。准确地说,你来到这里是因为:在地球日2024年4月17日23时14分,北纬33。20度,东经132。36度发生地震。而他所处的平行时空中,科技明显比地球上的要先进许多。你手中的那本书,在这个时空中,另一个‘自己’也有一本。船长精确地测算并感应到,在他的时空中会发生这次地震,地球质量分布的改变会导致一些变化,从而打开一个虫洞。当时,他在这个时空中也按下了同样的掌纹,能量相通后,另一个‘自己’借助这里的科技把你们引导了过来。”
船长呵呵一笑:“现在不困惑了吧?这次实验很成功。但是你要明白,你时空中地球的自转速率已经有了变化。当然,在危及到两边之前的时间安全点之前,我们设定了自动送你回去。既然来了,就参观了解一下吧。不过呢,送你回到你时空中时,恐怕你在这里的记忆会在回到你时空的瞬间消散,这是实验后续要解决的事情,目前还没办法克服这个技术难点。”
他通过另一个“自己”已经了解到,那个超弦量子意识流可以带着他的思绪去往以往任何一个与他有关的时间点。他也了解到,在这个时空中,以前的时间点上发生的事情,在他的时空中是否发生过,超弦量子分析仪在目前的技术上还无法提供相关的数据。
蔡东荆有些疑惑地问太兮:“既然你有机缘去了闲间秘境,那宇宙的起源跟熵增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兮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你俩的心绪是真的平稳了下来,你能想到这些,是好事。呐,我能告诉你们的是:虽然我在那里能看到演化过程,但还是观察不能持久,在一定的节点我就又会被送回我拓扑出的这个虚拟临时子空间。因为,宇宙有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在蓝色碎片修复以前,我想,我们是很难洞察全貌的。至于你说得熵增,无序和有序之间存在一种平衡,它们相互作用和影响。说到底还是会回到前面的话题。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各自去修复之前受损的时间线了。”
蔡东荆知道时间紧迫,凝神思忖片刻,请求船长输入关于那本《友古居士词》出现的时间点。博士在空气显示器上来回操作一会儿,朝他点头,示意可以了。他刚按到意识流仪上,眼前一亮,当下的情景在记忆区已被封存。』『公元1134年十月十三日。
蔡冲和身背长剑,迎风而立于茫茫荒原之上,青衫猎猎作响。他拿出水壶,轻啜了一口水。随后,他的视线向右移去,远远望见一名女子正蹲在沙地上,手持枯枝,轻轻划动着。在她的身旁,一群羊羔“咩咩”地叫着,显然是因为大漠中干旱,枯草稀缺,致使羊群无法饱腹。
蔡冲和迈步走近时,女子的表情极为伤痛,她正用半块陈旧的丝绢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只见沙地上,有字迹勉强可辨:“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女子所坐石块旁侧,有一片长宽仅二尺见方的细沙地,她刚才正是在此处用树枝写字。她写完后,随手拿起一把枯草,来回扫抹几下,将字迹抚平,然后又继续写了下去:“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她的神思似乎有些恍惚,并未察觉几步之外站着一个人。写完这句后,她又重复写了一遍:“心若朗,则无邪也,情亦可固矣。”
蔡冲和看到她重复写的这几个字,不禁吃了一惊,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雁门关外,一个女子在雪地中作画。他定了定神,仔细一想,发现眼前的女子与画中的女子衣着不同,但相貌却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茫然地呆立片刻,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听到咳嗽声,女子急忙将地上的字迹抹去。
俩人对望一眼,他眼中顿时湿润,她早已泪如泉涌地扑向他的怀中:“冲和哥哥,我想你想得好苦。”他拍抚着她后背上的青丝,轻声说道:“是啊,十三年了,我们才得以重逢,眉奴你受苦了。”俩人都心有千言却一时无从说起,只是不停地用力抱着对方。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中。她则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力量。此刻,俩人的心中充满了对彼此的思念和眷恋,情感的融合产生了一种摆脱一切法则的张力,似身处于时光的尽头。
过了许久,她轻拭一下眼泪:“冲和哥哥,还记得当年分离之际你给这绢上写这几个血字的时候,当时我正在看你父辈的词集吗?我还好好保存着,想你的时候,我常常拿出来看那个篇《极相思》,那篇上面有你的血手印,这是你家的东西,现在还你吧。”说完从怀中掏出那卷《友古居士词》递给他。
他接过来放入怀中,而后无奈地望着她:“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衷伯在战乱中已经去世,我那时根本没有武功底子,只护着你娘逃了出来。”衷眉奴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蔡冲和再次俯身抱着她拍抚:“别哭了,没有办法,这都是定数,家乡死的人很多。”过了一会,她情绪渐趋平静了下来:“冲和哥哥,自从被掠入宫中,这些年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我用帮别的宠妃干活所得金银全打点了那个死太监。”他握紧她的手:“这个风流皇帝不务政事,让百姓受这靖康之耻,咱们回家乡吧?”
她摆脱他的手,捡起适才的枯树枝条轻轻晃动着,低头想着什么,须臾,抬起头说:“冲和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家,这些年我一直恨这个皇帝害咱俩不能相聚,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前面涂抹的字迹?”
蔡冲和点点头说:“看到了,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她打断他的话,“嗯,是的,还有后面的‘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都是这赵佶的手笔,你从中感受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