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制作了一个枫叶标本,我在树林里转了两天才采到的,最大最红的一片,可漂亮呢,寄给你了。
“还画了一幅画,画了我们家的院子,画得不像,请笑纳,别哭纳。
“还有一张汇款单,是你家前年的卖葵花钱,是我爸寄的,写的是你爷爷的名字,你让你爷爷拿着汇款单和身份证去乡里的邮局取。我爸说,你家困难,先给你家还。
“你呢,还好吗?现在正在收秋吧?
“就写到这儿了,很多字得查字典。
“祝你学业进步!
“此致,不敬礼,嘻嘻。
“许清涯。
“1991年11月17日。”
泪眼迷蒙中,赵小禹仿佛看到一轮骄阳下,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满是荷花的池塘里,肩上挎着一个竹篓子,一条小鱼从篓子里蹦出来,扑通跳进水里,溅起朵朵水花。
她冲他招手,他甚至清晰地听到她那拉长音调的,一字一顿的,拐着弯的,很用力的,元气满满的喊声:“赵——小——禹——”
金海站在一旁也看完了信,失望地说:“她怎么没提到我啊?我和她才是同班同学。”
又愤愤不平地说:“她爸把你家的葵花钱还了,却没还我家的,你家的葵花还是我妈帮你家收的呢。”
那是前年,赵大顺刚死,孙赵两家分了家,孙桂香帮助赵小禹收了几天葵花,后来许国庆动员起十几个被赵大顺救过的人去帮忙。
赵小禹无心理会这些,将信折好装进书包,怒视着站在柜台里面的秦富忠,伸出一个巴掌:“信封呢?还有红枫叶标本,还有一幅面,还有汇款单,给我!”
秦富忠见事情败露,索性抵赖到底:“信封人家拿走了,什么红枫叶,什么画,什么汇款单,没有,没见!”
“给我!信封上有地址呢,我要给她回信!”赵小禹趴在柜台上,透过玻璃在下面的几封信里寻找着。
“没有没有,快起开!”秦富忠推开了赵小禹
赵小禹甩掉书包,双手托住柜台边缘,脚底一用力,就跳到了柜台里面,蹲下来在那几封信当中翻找着,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到下一层柜台去找,那里堆放着各种货物,为了方便翻找,他索性把那些货物一件一件地扔到地下。
秦富忠急忙拉住他,被他甩开,骂了一声:“滚你妈的!”
下层柜台也没找到那片红枫叶、那幅画和那张汇款单,赵小禹急了眼,又到旁边的柜台去找,货物扔得到处都是。
秦富忠拦腰抱起了他,赵小禹嘴里吼叫着,双脚凌空乱蹬,借助着后背发力,将一节柜台蹬翻了,哗啦啦一阵响,玻璃碎了一地,各种货物滚落了一地。
“我把你个小土匪,这是要抄家吗?”秦富忠一边骂着,一边抱着赵小禹往后撤,可是后面是堆满货物的货架,空间狭窄,反而货架的支撑让赵小禹能更好地发力,接着,又一节柜台被蹬翻了。
金海早吓得呆了。
在两人的扭打当中,一声巨响,几乎要高到房顶的货架倾倒了,秦富忠预感到危险,放开赵小禹向一边跳开,赵小禹则躲闪不及,被货架压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