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外婆的枉死讨一个公道,父母四处奔走,殚精竭虑。怕影响南乙,他们很少在他面前提。无
论是求助媒体,还是举大字报抗议,父亲从没带过他。只要在家,他们就会给南乙一个和美的、与仇恨
无关的氛围。
但他太聪明,小时候放学时,只要看到是舅舅来接,就知道爸爸妈妈又去“想办法了”。
10岁的某个深夜,母亲接到电话,带着他匆匆赶到医院。在急诊病房里,父亲躺在床上,血从他
的耳朵往外淌,染湿了床单和围巾。
站在门外的他,靠一些只言片语拼凑出答案——被殴打、擦伤、骨折,比起这些,最严重的是突
发性耳聋,需要立刻做人工耳蜗移植手术。
那一刻,南乙想起前几天语文课上的命题作文——我的父亲。他一向不擅长写作,但那篇偏偏得
了高分。老师让他当众朗读,他别扭地快速读完坐下,同桌投来羡慕的目光。
“原来你爸爸是同声传译啊,好厉害!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开会的时候给外国人翻译,特酷!”
走廊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他的鼻腔,酸涩难忍。
求医这事一直是这个家庭的一个坎,从没顺利过。
术后,父亲感染了严重的并发症,植入失败,而自体耳蜗也完全被破坏,彻底耳聋,几次补救、治
疗,仍旧无可挽回。
他偶尔还会去看之前父亲参会的工作视频。那时的他身着正装,专业、自信,和如今在小面馆里沉
默煮面的中年人判若两人。
北京,港城,北京,6岁,14岁,18岁。在城市与城市的周转间,时间和时间的覆写下,这个家庭
被磋磨到只剩一根尖刺,孤独地闪着寒光。
“别这么大压力,反正咱们现在也挺好的。”
徐盈的话将思绪拉回现实。
[是啊,就随便试试吧。]
他笑了,点头说好。
只有在父母面前,他才会从尖刺变回小孩。
想到南乙就要去比赛,徐盈忍不住嘱咐:“去了那边多交点朋友,都是玩音乐的孩子,应该也会有
很多共同话题吧。名次不重要,凡事尽兴最重要。”
说完她停下来,笑眼盈盈,抚摸着南乙的手臂,“反正在爸爸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孩
子。”
南乙没说话,抱了抱母亲,父亲站在一旁背着手微笑,他并没能听见母子二人的谈话,但也读懂一
些唇语,因此也打了一句手语。
[不求第一,开心就好。]
这本就是他名字的来由。
听母亲说,生他之前,爸妈就已经准备了好几页纸的名字,可挑来挑去反而选不出来。
生产完,外婆在医院里陪着妈妈,同住一个病房的产妇也刚生完孩子,公婆操心鸡娃,说是已经在
海淀黄庄挑了个厉害的早教月嫂,从小培养孩子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