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之所以先择分家的时候同他联合,不是因为他们感情好,而是因为他最蠢,最好控制,便于使用,而且也本来就没有资格做宋玉章的对手。
“我们俩,他还要花心思对付,你?”宋晋成不屑地一笑,“给你一点好处,你就像条狗一样冲他摇尾巴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宋明昭身上,最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宋明昭立在厅内,秋冬时节的早晨风已有些冷了,他抬起发麻的左手裹了下外套,感觉耳边嗡嗡嗡的有许多声音——大哥的、二哥的、三哥的、宋玉章的,甚至还有宋振桥,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宋玉章去了商会。
这是他接管银行以来头一次进入商会,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好显得稳重一些,依旧是巴黎师傅的杰作,摆在那根本卖不出去,全城没有衣架子能穿,叫宋玉章给笑纳了。
长街颜色灰白,商会大门红木金漆,两头威武狰狞的石狮,宋玉章脚步轻快地上了台阶,皮鞋踏在石阶上,声音很轻,他像一把精制的黑色雨伞,从头到脚都束得很整齐,充满了一种紧绷却又随时可以放松展开的舒适,他走进商会,立刻便受到了已到场人的瞩目。
宋行长,实在是英俊得可以迷倒任何人。
宋玉章在位置上坐下,对众人的注目礼适应得很良好。
然而没有任何人上来同他说话,就连看他的眼神也都是偷偷的。
不多时,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在众人的招呼声中,宋玉章明白,孟庭静来了。
不愧是在商会耕耘多年的,人脉要比他丰富得不止千百倍。
孟庭静客气地同众人打了招呼,姿态高傲得很有限,大体来说算是亲民的,他在生意场上口碑很好,因为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这样的脾性虽然有时难以容忍,但在生意场上的确很可靠。
孟庭静径直就往宋玉章的方向去了。
宋玉章左右都没人,他直接坐在了宋玉章的右手边。
宋玉章轻瞟向他,孟庭静也正看他,这回倒没说什么“你偷看我”之类的话,“穿得够精神。”
宋玉章目光垂下,在自己身上一掠而过,看向孟庭静的黑袍,“彼此彼此。”
安静了一会儿,孟庭静道:“今天天气不错。”
宋玉章失笑,“孟老板,没话说可以不说。”
孟庭静斜睨了他,表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面若冰霜地转过了脸。
又过了大约三五分钟,聂雪屏也到场了。
同样的门口一阵骚动,宋玉章将脸微微偏向里,孟庭静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将自己的凳子往他那挪了挪,挡住了他的大半个人。
“聂老板,这两天都忙着呢吧?”
“是,小事故,多谢挂心。”
聂雪屏同众人一阵寒暄,目光蜻蜓点水地在宋玉章那掠过,便与他身旁的孟庭静目光相接了,孟庭静冲他淡淡一笑,眼神是冷的,聂雪屏也勾了勾唇角,向他微一颔首,便也轻轻掠过。
“别抬头,”孟庭静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道,“他就坐在你对面。”
宋玉章手指挠了下额头,转过脸对孟庭静道:“你能不能也坐我对面去?”
孟庭静切齿了一下,冷笑着在桌下摸了把宋玉章的大腿,“不能。”
宋玉章笑了笑,懒洋洋道:“摸一下一万。”
“你是金子打的?摸一下一万?”
“那就别摸。”
孟庭静在他那大腿上又摸了一下,“那你数着吧。”
宋玉章的手放了下去抓住他的手,“别这么败家,还有,再摸我就坐对面去了,我说得出做得到,反正我想聂雪屏应当不会像你这样厚脸皮地摸别人的大腿。”
两人交流都是窃窃耳语,落在旁人眼中,都当他们是关系好,孟宋合修铁路,关系是该好的。
宋玉章撒开了手,抬眼不经意地看了过去,聂雪屏果然也正在看着他,目光仍是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