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回到过去的战场,战争的怒号在耳畔响起,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同行身侧,不由得被鼓舞,不由得拿起剑加入战斗。若剑已断,那便用牙去咬,若盾已碎,便用身体去抗,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像一头无可匹敌的雄狮……直到敌人滚烫的血淋满全身,狮子最终睁开了眼。
“利…利奥波德,你…你终于醒了!?”
利奥波德一睁眼便看到自己最熟悉的战友们围在自己身边,他一口气坐了起来,队员们生怕他的伤口开裂。
雄狮自己都难以置信,那样致命的伤势竟然都没能带走自己,他能切实感受到自己的手脚,甚至还能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断的活力,这就连城市的手术都不可能办到。
“你们…怎么做到的?”
格罗兹没有先回答利奥波德的问题,而是先招呼他来吃饭:“现在正好是饭点,先吃饭,等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聊。”
利奥波德感觉到不对劲,他没有要他人的搀扶,自己来到“餐桌”旁坐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胃有些不舒服,这让他完全没有食欲,可他也完全不感觉饥饿。
“格罗兹,我,昏迷了多久?”
“11天。”格罗兹平静地说出这个数字,同时将一口汤舀进口中。
11天,正常来说在这种条件下昏迷11天,大部分人都应该认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才对,而这些战士们就这样一直照顾昏迷的自己整整11天吗,他们不相信他们的骄傲,他们的希望会如此轻易地死去,利奥波德突然感觉自己太失责了。
“为什么…这些饭菜?补给不是早已经……”
利奥波德突然意识到,自己昏迷了整整11天,这期间不可能没有摄入过任何食物,活下来的队员们也是,城市直到最后都没有派人来营救他们,早已弹尽粮绝的他们不应该有能力做出这样一顿晚饭,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
“在您那天一人屠尽了甲板上的所有的异兽后,四天,我们度过了最安全的四天。”格罗兹抢在利奥波德爆发之前开了口。
“那四天是我们度过的最痛苦最绝望的四天,因为我们都担心您会就此离我们而去,您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标杆、我们的荣耀,而那样的您却抛下我们独自做出那样的决定……”
格罗兹的语气近乎指责,话语里的痛苦清晰可闻。只有一人得以荣耀地死去,其他人要么在痛苦中自尽,要么选择耻辱地死于饥饿,利奥波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做所为究竟多么自私残忍,他看了一圈坐在这里的自己仅剩的同胞,他们都在沉默着,痛苦着,忍受着。
“四天之后,又有其他的异兽再度登上了普罗米修斯号,那些怪物,它们无穷无尽,无论我们怎么杀都杀不完,他们总有下一波,而我们的同胞却在肉眼可见的减少!但即便是如此艰难,我们依旧撑了下来……因为我们一直记得您的教诲,永不辜负我们背负的责任,我们不能让那些怪物得逞,坚决不能让它们占领这里……”
“但是,即便是再坚定的信仰也有被食尽的那一刻,光靠理念是无法支撑我们活下去的,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请原谅我们,里奥波德……”
格罗兹哭了,他的泪水滴落碗中,打碎了他的人影,现在他只能看到这个世上最丑恶的影子。其他战士们也不再遮掩,他们撕掉身上的那些纱布,露出那些已经异变的身体部位,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伤疤,或许他们也曾竭力想要切掉这些非人的证明。
格罗兹继续说道:“首领,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很快,我们也会成为那些我们最痛恨的怪物,如果您愿意,现在就请杀死我们吧,至少那样,我们在最后还能留有一份为人的体面。”
这是惩罚,是悔恨,是他们最后的希冀。利奥波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碗,他同样只看到了那个满身猩红的怪物,那个背负了所有罪与责的怪物。然后他端起满碗,一口饮尽。
…………………………
“那边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普罗米修斯号的甲板上,受命留下来监守的拾骸者成员注意到某处爆发了骚乱,似乎是有什么人跟他们的人干起来了。
“什么家伙不要命了,敢跟我们这么多兄弟干架?等…等等,那不是……”
拾骸者士兵定睛细看,只瞥见一个红色的大块头和一个长着镰刀般四肢的异种在兽群中大杀四方。
“喂,等等,你们不是自己人吗?为什么要……”一名士兵话还没说完,红色的巨钳当即落下,将其砸成一滩肉泥。
“注意,它们不是我们的同胞!攻击,不要手下留情!”收到进攻指令的拾骸者们跟两个怪物相互厮杀起来,短短几分钟,甲板上便已是尸骸遍地。
训练有素的獠牙兽群将动作更笨重的蟹型怪物包围起来,伺机攻击它相对脆弱的关节部位,另一只镰刀怪见同伴被困,一路砍杀过来,然后跳上了巨蟹的后背,充当起蟹怪的左臂。
强壮的拾骸者突刺上前,被蟹怪用粗壮的右钳挡下,然后左侧的镰刀怪起手补刀,直接就砍翻一个。这两个攻守兼备,配合无间,在场地中央谁挡杀谁,如此默契的配合正如他们早已在过去的战场上熟悉一般。
“该死,这下不得不用上该隐大人研发的武器了。”
只见几个拾骸者士兵拿出来一些罐子,然后将它们一把捏碎,从中取出来一条寄生虫一样的东西然后放入口中。不出几秒钟,他们的身体结构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一个个肌肉暴涨,脸也裂成数瓣,从中吐出一条又长又恶心的口器。
外形发生改变的敌人性格也变得更加残暴了,它们看上去十分嗜血,甚至开始对身边的同胞下起手来。
“弱者…理应…成为…强者的养料,自然的法则,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