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妻妾之争
孙母忙叫老七熬了桔便汤给儿子醒酒,捏着他鼻子灌了两碗,孙友仍未清醒,满口胡语。太太叫人把他搀进卧房,安顿睡下,未至半个时辰。
孙友身子一侧,对着踏板哇地一阵呕吐,将吃食兜肚吐了一大滩,一时秽气冲天,臭不可闻。
云翠拍手道:“好了好了,吐出来便没事,先生很快就会清醒。”
孙太太望着云翠快活样,怦然心动,又有主意,待云翠打扫完毕,将她拉到旁侧,凑着耳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神情极是认真恳切。
云翠大惊失色,忙道:
“夫人,奴婢不敢,奴婢从无此念!”
“云翠,你跟太太多年,几时见我开过这样的玩笑!你忠心事主,我很赏识,有心举你,成全你有个名份,在后我们姐妹相称,一起伺候先生,岂非好事?”
“我,我没想过,奴婢不敢夺夫人尊。”
“这事老太太也赞同,只要你能拴住先生的心,便是孙家一大功臣,若能生养儿女,前程更是灿烂,如此美事哪里去觅?”
太太热心地劝说,唯恐云翠不从,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云翠越发忸伲不安,脸成一块红布,她做贴身丫头多年,目睹太太与先生的闺房秘事不知多少回,春情萌动,暗潜于心,只是从不敢有非份之念。
架不住太太甜言蜜语,好说反劝,又抬出老太太做招牌,云翠见太太不像戏言,开始犹豫起来。
先生家道殷实,在杭州城数一数二,有口皆碑,能得他青睐,献身为妄,可是女人们了不得的运气,莫非老天真的开眼,眷顾于我了吗?云翠心中揣着兔子似地忏忏乱跳。先生三十出头,风流倜傥,对女人格外温柔,不仅百般呵护太太,百依百顺,连带对婢女丫环也眉目带笑,从不使劲斥责。
云翠清楚地记得,有次胡太太身上不干净,先生不能与她同床,就和衣睡在小厢房里。云翠去小厢房替先生更衣,先生就势抱住她亲了一口,并且说,把你像太太那样对待,愿意不?云翠小鹿似地逃走了,很久以后都在回味先生的话,既惊恐且留恋,生出许多的遐想,希望先生不是信口开河,兑现他的话。但自此后,先生再没有轻佻的动作,对太太倍加亲热,不正眼瞧云翠一眼,令她深感伤心。
主人和丫环原本不是同命,怎能凑一块儿?
太太的话,又燃起云翠心中寂灭的希望:原来先生并未忘记她,兴许是先生说服太太要纳云翠为妾,替孙家生儿育女的。云翠不再认为太太哄自己开心,她心里涌起幸福的浪潮,先生做生意,讲究信用,一诺千金,在杭州城是出名的,他自然不会打逛语,既然太太这般认真,显见得是了。
云翠不敢看太太恳求的目光,慌乱地点点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少女处子,对男女间的事有天然的恐惧感,太太非常体谅。她弄灭了纱灯,抓住云翠的手腕节,仿佛怕她跑掉似地,拉到牙床前。黑暗里,不由分说把云翠浑身剥个精赤条条,太太听得见云翠剧烈的心跳,甚至感受到她丰映的身子血液喷张、热力灼人。太太暗笑,把云翠强按到罗账里,替她盖上锦被,然后悄悄移步退出房间,在窗禄边屏息倾听。
如太太所料,牙床上传来响动,男人沉重的喘息和女人惊慌的悸叫,合成一股巨浪,猛烈叩击着太太的心扉。“账摆流苏,被翻红浪。”古书所言不谬,云翠扞护贞洁所作的本能反扰,激起先生旺盛的欲望,一时间他失去文静儒雅的风度,向不速而至的处子发起迅猛的攻击,他甚至没来得及辨明对方的身份,就势如破竹一般,令云翠尖叫一声晕过去。
太太在窗外恨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有声。本该主妇应占的位置,却让一介使女享尽了风流快活。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欲冲进房里,把云翠拖下床暴打一顿。
“婊子!娼妇!”
太太恶毒地咒骂,她恨云翠竟然言听计从,接受主人的占用,做起天真的“如夫人梦”;她洞穿丈夫的内心,原来并非旅途劳累力不从心,而心有六骛、疏远自己。
太太的心在哭泣,女人最大的悲哀在于人老珠黄、花谢荷衰,失去男人的欢心。
太太生性要强,不甘就此偃旗息鼓,退出情场角逐,她要报复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仇恨和毒计交织着焚烧她的胸间,充塞她的脑际,她悄悄离开窗棂,遁入黑暗之中.。。。。
天色微明,闺房里一片尖叫,惊醒了院子。
太太率先抢进房,见丈夫散乱着长发,睁着惊慌的血红眼,连声叫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护院翟老四、厨子老七、老太太和侍女莲儿,都闻讯而来。云翠措手不及,羞得钻进被窝中,浑身乱颤,嘤嘤地哭泣。
孙友脸色苍白,指着蠕动的被子喝道:
“谁让她上床的?莫非是狐仙作怪,嗯?!”太太向翟老四、老七使个眼色,示意他俩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