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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要下水时,才发觉周围的人怎么都呆着没有动呢?她不解地看了看大家。
在这弹指之间,她的身体也不动了,那白嫩的肌肤被太阳照得像金子,苗条的身段被清水潭衬托得像株杨柳。
有从迷恋中清醒的人赞叹道:“温小姐,你真的是黄帝妃呀!”
校长的女人跟着也叫道:“嗨,我是个男人哪,遭砍头都要上去抱她了!”
漱玉因被大家这样盯着,觉得奇怪。听校长女人说这样的话,不免又羞又恼,听她先说了她们从不在外面洗澡的,她就脸红着跑去将她一拖,校长女人尖叫一声,连同身上的蓝褂儿及脸上的白粉,摔进潭里。
于是水潭里就活跃热闹开了,不仅校长女人被漱玉拉着半推半就脱光了衣服,女生们也都纷纷向大自然亮出了自己美丽的身体。
洗了一会,有的脚被鱼碰着,就嘻嘻哈哈捉起鱼来了。还有的在互相戏水。
有人叫道:“疯女子,别闹,男的听见了!”
叫得比戏水声还响亮。水潭里静了一瞬,好象都在等待下游“男的听见了”之后的反应。
忽然头顶上扑簌簌乱响,有黑影掠了过去,几人惊慌地尖叫道:“哎哟,有人偷看哪!”
有两个这期间不能洗冷水的女生在附近放哨。
放哨的观察四周和山上的动静,笑着大声解释:“莫慌,不是人。”
“是两只鱼鹰!”
洗澡的问:“鱼鹰飞到这里来了?”
“鱼鹰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洗澡和放哨的都哄笑起来了,笑得背气,而且也完全不顾下游的男人们听得见听不见了。
洗完澡大家就去逛小镇,吃桐叶粑、臭豆腐、豆腐脑、糟蛋这些。日落时分,方止戈和学生在学校操场打篮球。一会又来了群军人,开始大家各自打半场,后来军人就提议与东工进行一场友谊赛。
这时方博士却退场了,几个学生赶快去找,四处不见。以为他到镇上去了,又到镇上去找。
方止戈在找漱玉。他问一群从镇上回来的女生,听她们说漱玉没有去镇上。就又去孙医生那里看,但孙医生处也没有人。问一些学生,也都说没有见到。他站在高处张望了一会,心里有所触动,就朝龙洞口方向走去。
这里自然早就没有女生洗澡了,潭边哪里有人?只有垂在水面的青藤与波光,在凉风中重复着它们爱的游戏。他继续沿小河走,果见下面幽谷里有人,一男一女,女的是漱玉,男的却是吕团长。他微微吃了一惊。
幽谷里生着芷草,它生根在悬崖罅隙间,或蔓延到松树枝桠上,长叶飘拂,白色和黄色的花朵下垂成一长串,若流苏,若串铃,风致楚楚,其臭如兰。漱玉从未见过这种花草,她看得动心了,遂和吕团长下到谷底去。
同行这二人,一个就为了去摘这花草,连要避嫌什么的都忘了。一个在此清幽的环境能陪同她本身就是无上的幸福,他也晓得漱玉是有意中人的,但她只要未为人妻,男人之间有什么不可以竞争的呢?
谷底散布着石桌般的圆石,一株株松树像绿伞。漱玉坐在树荫下,头上一串串幽香的花在风中盘旋,脚下一个个清亮的漩涡在水中盘旋。
她用芷草和松枝编成小船,别上自己的发夹,放进水里,飘远了,飘向陪都去了。她一直目送着小船,看不见了还目送着。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零乱。
两个男人,吕团长和方博士也目送着这只小船,并且看懂了她的心思。吕团长瘦高单薄的身体在风中微有些摇晃,像受伤的勇士,方止戈却很惬意。
这时方止戈听见学生们在长呼短唤“方博士!”忙返回学校。
球场上,虽然双方的球技并不高超,但作风都很顽强。毕竟都是些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虽然经过路途的劳顿,但一到竞技场上一个个还是如下山猛虎一般。
观战的士兵只为己方助威,学生们却很公允,念着英勇的川军将士不久前还在浴血抗敌,故也为他们的好球热烈鼓掌。
中途上场的方止戈最引人注目,他的上篮,他的盖帽,他的远投,都能激起欢呼和惊叫。尤其是女学生们,她们的的手掌都快拍红了。
漱玉和吕团长也回来了。漱玉迄今只晓得方止戈是个满腹洋墨水的学者,彬彬有礼的绅士,竟不知他还真像个专业的篮球运动员。
瞥见如痴如狂的女学生们,她不禁也想道:“方博士真是大家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呀!”
金童玉女,举手长劳劳
隔两天走到彭化。邮电所里有游校长自渝州发来的电报,告知他们水路分队已安抵渝州的学校新址,新校舍的建设进展顺利。步行团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不免又喜又忧。
喜的是步行团一拢渝州就有个家了。忧的是步行团的征程,山长水远,尚余多半,抵达陪都之期,尚不知在何月何日。计划中等候的汽车果然被军队乘坐了,但这并非军队抢占,是史教务长先开口。
他对两位团长解释说:战争期间,当然以部队的需要为第一。至于学校,一则并未规定开学的期限。二则学生都是青年人,教师也都是中青年,多走几天顶多不过多吃点苦罢了。
军队将三匹骡马交还给步行团。这时漱玉已是孙医生正式的助手,史教务长遂将其中一匹马交给漱玉骑。以往孙医生骑马,她跟着,孙医生50多岁了,要与她换着骑,她哪里肯!
漱玉喜欢骑马,见史教务长要交一匹马给她,心跳得慌。但她仍执意推辞,说应当给那些体弱的女生换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