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被勾引起当年埋死人的记忆,他伤愈的左臂早就动弹不得了,不禁又邀约上赵子仁,右手与之配合去抬尸首。有人抱来新鲜的芦席盖上去,窄了盖住头掩不住脚。
有人在数脚登记:“一双、两双、三双……”
正当手软脚软肚儿饿的时候,来了几个挑稀饭的。这些抬尸首的手接稀饭碗时打起哆嗦来了,不怕烫就喝,各自都喝了几碗。
赵子仁喝稀饭时向人打听他家在渝州的一个堂叔。这里沿岸不少船只,并有好几处供渡船停靠的囤船。
人指着一处囤船说:“弹子石啊?就从那里过河!”
赵子仁抹着嘴角对虎子说:“虎子,那我就……我们后会有期。”
虎子神色凄凉地说:“想找黄亮他们,也没有找到。”
赵子仁说:“他们在的。战场上都没有死。”
虎子点头,眼前五颜六色,眼神迷迷茫茫。赵子仁拉着他的手。
虎子将手一甩:“毛子,你走!”
毛子是赵子仁外号。
赵子仁看着虎子退后两步:“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虎子上前两步问:“啥子叫后会有期?你说了两次!”
“呃呃,长官分手都这样说嘛,总是句吉利话。”
路过一个精瘦穿长衫子的,下摆撩走来扎在裤腰间,提张铁铲,看着他俩。
此时搭腔:“嘻,你两个,哪里来的?”
虎子说:“伤兵。”
赵子仁说:“前方退下来的!”
长衫子笑着说:“你说对了,后会有期是句吉利话,就是说你们下次会面,两个都有妻室了!”
“你说我们都有老婆了?嘻嘻!”
“好事情!好事情!哈哈哈!”周围传来更多笑声。
虎子与赵子仁乘兴分手,很快头又昏沉沉的,慢慢登石梯。突然一惊,手赶快在胸口一捏,三块银元还在!掏出看一眼,和着那张退役证,安心了,便又添了腿劲。
到了上半城,到处建筑物还是青烟袅袅,灭火的忙忙碌碌,人呛得难以呼吸。可行人也来往如织,黄包车一辆接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