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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渝州到昆明,虽然坐汽车,但是有一千多里路程。方止戈意欲送她前往,她无论如何不肯,说不敢当。
至于路途艰险,这是在大后方,又是全程坐汽车,不会比由少城到渝州的几千里跋涉更艰难吧?
动身时,游慎敏、方止戈和吴子牛送她去车站。她见方止戈自己还背着个小背包,就晓得他还是要一同前往。
她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因为若再拒绝的话,已显得不近人情。
吴子牛一直依偎着她,很可怜的样儿。
她安慰说:“你要听话,一定回少城去读完中学。你以后争取考上东工,那时我们又在一起了!”
“咦,真的呀?你读完了大学,就要回东工?”
漱玉微笑着点头。方止戈这时向吴子牛招手,把他暂时带开了。
游慎敏遂用温柔的口气说:“本来我该送你的,以弥补我在你前一段路程中的失陪。可是这里我走不开,所以,是我托止戈送你。他也借此去联大看他的老师和同学。”
漱玉故意迟迟不回答,只用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他,他竟毫不回避地用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
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突然闪过一个大胆而又聪明的念头,她扑进游慎敏的怀里,搂着他,脸埋在他的颈上。
游慎敏猝不及防,她感到他身体完全是僵直的,这样过了一会,分开时他的肩上湿了一片。
然后她跳上车,从车窗向外挥手。从旁目睹了这一幕的方止戈走过来了,礼貌地微笑着。
这时她在想他也许就不上车了。但她错了,他一样照计划不变,而且他一路上的表现真的无可挑剔,纯粹的绅士。
这几年战争时断时续,漱玉只来过一次渝州。但她来渝州时游慎敏参加各界知名人士的考察慰问团上前线去了,他们未能相见。
方止戈却来过昆明两次,借口是来看望联大的老师和朋友。漱玉每次与他见面,开始都有些不自然。可方止戈态度就像好友或兄长。
他和漱玉谈得最多的,除了关心她的生活学习,还是关于东工和游校长。
方止戈在漱玉面前并不讳言游校长,连游校长的夫人已经去世,也是方止戈告诉漱玉的。
“慎敏的夫人去世了,你知不知道?”
“啊?”漱玉轻轻叫了一声,并摇了摇头。酸甜苦涩,说不出心中是哪种滋味。
“他对我说他感到对不起夫人。他夫人患的是肺结核,这病正是他传染给夫人的。他自己的肺结核早就钙化了,而夫人,拖了好多年。”
“啊,是这样?那,在少城时,孩子们来跟着游校长,恐怕也有这个原因。本来我听说为了孩子的教育,思礼要到爸爸这里来,结果连四岁的思信也一起来了。
“我当时很不解,心想他的夫人怎么会这样,游校长他有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