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门被重重推开。
“咔嗒”一声,重重撞进防撞锁扣里,又晃了几晃,才稳住。
紧跟着,一大群人忽拉拉,潮水似的涌进来。
为首的,是斳景天的继儿媳杜蕊儿,紧挨着是斳凌霄和一个粉紫色衣裙的女孩子,之后是斳凌香,以及斳川顺、曲小琼、斳凌春一家子。
“爷爷,您怎么样?”
“爷爷,您可算让我们进来了!”
“爷爷,不亲眼看看您,我们都要急死了!”
几人齐齐急唤,仿佛少唤一声病床上金光闪闪的爷爷就跟麻雀似地“嗖”就飞没了。
几人一口一声“爷爷、爷爷、爷爷”,个个儿亲热得不行。把斳景天这般喜欢儿孙满堂热闹景象的正主儿都给喊得头皮发麻。更甭说冰坨子斳令霆,他向来讨厌三尺之内有活物,不论男女,不论老少。
斳景天是除云萱之外,唯二能被他容许靠近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容许斳景天身边这群货色,肆无忌惮地靠近,还手指头划拉着质问。
“爸,他是谁啊?”最后进门的斳川顺、曲小琼夫妻俩,并没有对斳景天的病情问长问短,而是直截了当指着斳令霆,异口同声,近乎质问。
不是他们没礼貌没教养,大家族子弟谁不知道这样当着客人的面,就追问人家的身份,是极其失礼的行为。可是,这个时间点也太敏感了些。老爷子病危,却是这个陌生人在跟前守了一夜!
这绝不是个好信号!
杜蕊儿、斳凌霄及他身旁的杜思柔等人,自是知道这位是谁——不,其实不对。斳凌霄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些人里,真正知道真相,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十四年前死掉的斳令霆,只限于杜蕊儿和杜思柔。斳川柏也算是知情者,可他去帝都未归,并不在场。
知道真相的杜家姑侄,自是不肯说破。她们想看看,斳景天要怎么介绍这位的身份。是帝都宋家的宋九,还是青州斳氏的斳令霆。这实在太重要了!
孙子孙女们叽叽喳喳确实吵过了头儿,但斳景天还是耐心十足“哎、哎、哎”的应着。直至斳川顺夫妻俩指着斳令霆问出那句“他是谁”,斳景天满脸略显浮夸的笑顿时一僵,所有撑之于表面的热闹与浮华,刹那露出内里的污垢与腐烂。
“他是谁啊??他当然是我斳景天嫡嫡亲的长孙,是我斳氏第三代继承人斳令霆!”张了张嘴,斳景天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他斳景天正亲亲热热享受儿孙满堂膝间绕的儿子孙子,却是斳令霆的仇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还得再加一桩,杀身之仇!
他贪图其间不能自拔的,展颜容开乐陶陶的热闹,更是扎向斳令霆心口最狠的那一刀!斳令霆的母亲枯骨一具孤零零在黄泉下恨了十四年,斳令霆小小年纪背井离乡一个人孤零零匿名隐姓流落了十四年。
包括他自己在内,满屋子扰扰攘攘的这些人,在斳令霆面前,都是罪人。
“他是谁”这个问题,他要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