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慧灵将素斋放在桌案上,而后去搀了杨瑾之过来坐下,“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若是公子知道了,只怕要担心得彻夜难眠的。”
“我没什么事,你别什么消息都往合欢那儿送。”杨瑾之面色微白。
“可是夫人,终究是瞒不住的。”慧灵轻叹,“夫人的脸色不好,气色也不好,这段日子食不下咽,寝不能寐,公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杨瑾之痴愣着摸着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差吗?”
慧灵俯身为杨瑾之布菜,“夫人多吃点,让自己好受点,公子也能舒坦一些放得下心。”
“还没到初九呢!”杨瑾之长长吐出一口气,竟有种莫名的如释重负,“还有一段时间,我好好养养,好好养养!”她将米饭往嘴里送,可吃了两口又实在是吃不下。
“夫人?”慧灵蹙眉,心疼的望着自家主子,“您慢点吃,大不了少吃多餐,奴婢时时给您热着。您饿着就吃两口,哪怕是两口也好。”
杨瑾之冲着慧灵感激一笑,“这些年如果不是你陪着我,我想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让夫人坚持下去的,是放不下公子的心。”慧灵敛眸,“夫人,公子已经长大了,很多时候她自己能处理,夫人不必那么担心。”
“儿大不由娘,我也知道自己身处这云安寺,也不过是瞎操心罢了!可是慧灵,那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啊!”杨瑾之眸色微红,“就算到死,那也是放心不下。”
吃着饭也如同嚼蜡,杨瑾之的面色苍白得厉害,可她必须强迫自己吃饭睡觉,纵然一合上眼睛就想起了女儿血淋淋的伤口,她也得睡。否则到了初九那一日,她如何能好好的去见自己的女儿呢?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知女莫若母。
这丫头心思太细,眼睛太毒,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猜得着,所以在赵无忧跟前,她这个母亲的任何小心思都是无所遁形的。
“夫人,您慢点吃不着急,离初九还有段时日。”慧灵笑了笑。
杨瑾之点点头,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太安生,好像会生点什么事。是合欢会出事吗?所以她这个当母亲的才会这样的悬心不安?
事实上,赵无忧也是这样的心思。出了京城,一颗心便是七上八下的忐忑,出城之后便用六匹快马拽着马车直奔,也顾不得自身能否承受得住,总归是越快越好。
是故她如今的度比平时快了数倍,到了山下的时候,赵无忧面色惨白如纸,握着圣旨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气息急促的瞧了一眼守在山下的御林军,拼着最后一丝气力道,“都给我闪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上山。”
“是!”御林军自然是认得这位礼部尚书赵大人的,紧忙着就让开了道。
瞧这赵大人急急忙忙赶来的姿态,约莫是有什么事,可一个两个哪敢胡乱猜测。他们这样的身份,知道太多只会死得更快,是故谁也不敢多问。
素兮策马追随,“公子,你还好吗?”
赵无忧想说:不好,一点都不好,命都去了半条,能好到哪儿去?左不过是靠着一丝执念支撑着,所以不肯让自己躺下。
若是母亲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彻山巅,惊起夜鸟无数。这云安寺里头似乎也惊觉不对劲,慧灵走出房门左右观望,总觉得这夜里似乎不怎么太平。
“怎么了?”杨瑾之问。
“没什么事,估摸着明儿要变天,夜鸟群飞呢!”慧灵佯装无事的笑了笑,“夫人别担心,这云安寺内外如今是戒备森严,公子的安排自然是极为妥当的。公子对夫人的心意,夫人还不清楚吗?”
杨瑾之笑了,提及自己的女儿,她自然是骄傲的,满心的欢喜与愉悦。人一高兴,这气色自然会好多了,是故也能多吃两口饭。
可也正是因为慧灵出去探了脑袋,让雪兰找到了杨瑾之的具体位置所在。
这云安寺里有个老女人,可想而知这便是伺候丞相夫人的婢女,由此可见,杨瑾之就在这里头。雪兰环顾四周,这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这些影卫具体藏身何处,她不能轻举妄动。
却不知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卿若已经找到了杨瑾之的所在,是故一直在禅房外头候着,就等着雪兰自己冒头,这会子她已经现了雪兰,正按兵不动等着随时拿下雪兰。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雪兰在云安寺里胡作非为,否则事情闹大了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蓦地,卿若凝眉。
雪兰的脚下功夫极快,一个飞跃已经踏入了院中。她身影如风,右手的残缺并没有降低她的度。这般的如风如影之,便是卿若也是愣住。
换句话说,卿若能制住雪兰,但未必追得上她。要知道这鬼宫的功夫,若是人人都能媲美,就不算是鬼宫了。
卿若落地的时候,便有影卫上前拦阻。
出示东厂的令牌,卿若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东厂办事,诸位请围住院子,莫要放走一人莫要闯进一人,否则后果自负。”
可影卫自然不会听她的,“我们是尚书府的人,不是东厂的狗腿子。”言外之意,他们只服从赵无忧的命令,东厂根本不在他们的服从范围之内。
卿若不能来硬的,又不敢直接说有人进去了,否则影卫一旦行动,雪兰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伤了赵老夫人,这笔账可真的会死人的。
“那我便等着,请大家都稍安勿躁,我是一个人来的。”卿若抬起胳膊,影卫快搜了她的身,确信没有刀刃,这才微微放了心。
影卫没有吭声,公子吩咐过不许在主院内外轻易动手,也就是说即便是东厂的人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可轻举妄动惊扰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