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儿他才知道,原来是林掌柜的小徒弟被困在了阵里头。
这阵法的确出自鬼宫,看布置应该是师父所授,然后加入了人为的改动,所以才会这么周折复杂。穆百里无心在大祁久留,当下破阵而入,破阵而出。
不过在阵中他没有发现布阵之人,也就是,他还是没能见到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弟。当年他入鬼宫比较早,后来提兰出事又早早的离开了鬼宫,是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
阵法已破,至于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他都不在乎。谁的死活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想找赵无忧,其他的一概不管。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站在雪地里瞧了一眼恢复原貌的山谷,确定阵法彻底破解,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清理门户这种事,他本该自己动手,但是在来的路上他收到了来自沈言的一封信,师父扎木托可能在平临城。一听得这消息,穆百里自然是留不住的。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赵无忧一人吗?
马车内传来幽幽之声,“既然阵破了,我也该走了。”
“你不打算清理门户了?”老头忙问,“夜凌云还跑了呢!”
“小师弟的事,我会回去禀明师父。至于其他的,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无关。”这音色温柔婉转,靡靡之音,有种难言的魅惑。
“穆百里,话不是这么的,好歹是你师父惹出来的,你不得”老头还没完,突然一道绛微光闪过。惊得老头一个凌空飞踏,落地时一个驴打滚才算安然避开,“喂,你小子不地道,一声不吭就出手。”
“管好自己的舌头,就是管好自己的脑袋。”车内的靡靡之音,虽泛着一丝清冽,却又不改最初的温柔,“走!”
音落,驱车的小厮面无表情的勒紧马缰。
“去哪?”老头扯着嗓子问,“不等着抓住夜凌云再走?”
“我要去找,要找的人。”他只留下温凉之音,马车已快速离去。
蔷薇上前搀起老头,“伯伯,好吓人。”
“吓人?”老头掸去身上沾染的积雪,“他以前可是要吃人的。”
是啊,五年前的大邺九千岁穆百里,生杀在握,杀人不眨眼。不过老头也不屑去管穆百里的闲事,这些事情还是少沾惹为好,毕竟一个林慕白已经够让他操碎心了。
穆百里是急急忙忙走的,他得抓紧时间赶回去。
对于平临城,穆百里并不陌生,他在平临城也找过,可始终也没有找到属于她的半点痕迹。难道她会在平临城里?
起平临城,他便想起了第一次与她身着红衣的样子,这大概是他记忆里第一次,她身着女儿装的模样。模样娇俏,映衬着她苍白的脸,还有她眼睛里的倔强。
真的能找到她吗?真的会在平临城里?
然则沈言等人在平临城里找了个天翻地覆也没有找到温故的踪迹,这便让人有些懊恼了。不是在这里发现了痕迹吗?人呢?
温故远远的看着,悄悄的离去。他的确在平临城,只不过他不想见任何人。
走在冰凉的甬道里,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作伴,温故长长吐出一口气,极是无奈的经过了血池石室,进入了冰室之内。
赵无忧还躺在那冰棺里,五年了
这个位置本来是王少钧母亲的安息之地,后来王少钧父子作恶太多,穆百里自然是容不下他们。没有把王家九族都碎尸万段,已经是格外开恩。
知府夫人被安葬在其他地方,但这地宫依旧冷飕飕得厉害。夜深人静的时候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感觉。就是在这里,温故陪了赵无忧五年。
赵无忧的尸身保存完好,几乎没有半点改变,也不知是否因为蝴蝶蛊在她体内存留过一段时间的缘故。再加上此处寒凉,早前就是用来保存知府夫人尸体的,能保尸身不腐。
这些年,温故想尽了办法,可这世上除了蝴蝶蛊哪里还有起死回生之效?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于是便如同发了疯似的想要让女儿活过来。
谁能相信赵无忧死了呢?
你看这眉眼,你看这肌肤的弹性,只不过没有呼吸和心跳罢了,其他的哪里不像活着的时候?
“合欢,睡了那么多年也该睁开眼睛看看了。”温故披着大氅坐在一旁,“你知道我今儿遇见谁了吗?我看到了好多故人。我看到大师兄牵着一个女娃娃,那孩子大概五六岁,远远看着就觉得眉目清秀。对。你不必猜也知道,能让大师兄捧在掌心里的,还能是谁家的孩子呢?”
“我想,那大概就是小思睿吧!不过我没看到穆百里,也不知这臭小子如今在做什么?孩子也不管了,竟然把那么小的孩子丢给大师兄。你也知道大师兄是个武痴,压根不懂得怎么照顾别人,风就是雨的。”
“合欢,你穆百里是不是放弃了?他或许另有生活,重新找了个女子,成亲生子,再也不要你了?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放下你们的女儿,你是不是?”
“你别难过,若真当如此,爹一定不会放过她。”
赵无忧一袭白衣躺在冰棺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合欢,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跟爹话啊?”温故低低的开口,然后便是一声长叹,起身幽幽离开。五年时光,他从最初的精神烁烁,成了如今的鬓发花白。
他顾自呢喃着,“合欢,爹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唉”
赵无忧双手交叠放在腹上,掌心底下压着那一串佛珠,可佛珠不齐全,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