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俩个人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动情时嘴又啄于一处。想着天亮新媳妇还有许多事要做,吹灯互拥睡了。正当倪瑞轩迷迷糊糊渐入梦境,忽然听到院外刮过一阵风,再听,好像急风劲雨敲窗子隆隆作响,以为下雨了。可是,响声从房前转到屋后,窗户纸格灵灵抖动。倪瑞轩一激灵坐起身,竖起耳朵仔细听。越听越不象风雨声,而是无数双脚纷沓零乱。倪瑞轩心头一闪,别是朱秃子带人围攻圩子,包围了自家院子。倪瑞轩没有点灯,跳下床。这时候,刘菊妹也醒了。
“出什么事?”刘菊妹问。
“你别动,生什么事你也别出门。”倪瑞轩吩咐。
倪瑞轩知道猎枪放在前屋大哥睡房,倪瑞轩摸黑穿上棉衣棉鞋,悄悄开门,身子挤出门外,顺着墙跟溜进门楼。
倪瑞冬睡沉了毫无知觉。倪瑞轩就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雪光,握枪在手里。
倪瑞冬也醒了,翻身坐起,惊骇的问:“谁?”
“大哥,是我。别出声外面有人。”倪瑞轩小声答。
听说外面有人,倪瑞冬跳下床,从倪瑞轩手里薅过猎枪,摸黑上了火捻子,悄悄把头凑近透气窗往外看。
雪光中不见人影,风声从屋后又传到房前,倪瑞轩倪瑞冬借微光看清是一群雪白的羊群,细看不是羊,形如狗拖着扫帚般大尾巴。
“狐,白狐。”倪瑞冬脱口而出。
他说着把枪管从透气窗伸出去,要搂火,倪瑞轩一把按住。
“打不得,别是狐仙吧。”
不知刘菊妹什么时候也挤进门房,双手抱住倪瑞轩的胳膊,浑身簌簌抖。
“叫你别出门。”倪瑞轩小声埋怨说。
“你不在身边我害怕。”刘菊妹说。
倪瑞轩见不是土匪,心定许多,大着胆子推开院门。群狐受惊,不再围院子狂奔,歪歪斜斜朝着雪地深处颠颠而去,如裹着邪气的旋风,霎时间无影无踪。
“是不是去我家了。”刘菊妹说。
倪瑞轩倪瑞冬对望一眼,看狐群跑的方向的确是土楼方向。俩人拎着枪跟着狐群跑去。
刘菊妹一把拖住倪瑞轩说:“别丢下我,我害怕。”倪瑞轩闻言把她揽在怀里,三人追着狐群一路小跑。
远远可见土楼轮廓时,跑在前面的倪瑞冬猛刹住脚,倪瑞轩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
三人同时看到一条狐端坐于土楼顶,面对西天一弯西瓜皮般的月亮,引颈长鸣,“呜呜—呜”。大尾巴扫来扫去,叫声形同狼嚎,阴森凄厉。
伏于土楼四周的群狐齐齐躬下身,头贴于地“呜—”齐声长歌,怪异至极。
倪瑞轩和刘菊妹等目瞪口呆,俩个人手抓在一起却又毫无知觉。倪瑞冬神情悲凉,双手柱着猎枪依托如拐杖身影凝固了,一动不动,面色如雪。
“难道是狐。”倪瑞轩自言自语。
倪瑞冬似醒过神来,当即举枪就要对土楼顶开枪,倪瑞轩压住说:“不要惊了它们。”
稍顷,狐走下土楼,带着群狐越过围墙而去,急风掠叶。
四下里悄无声息,万物复归平静。
倪瑞轩大脑潮起一团迷雾,是否与小白狐有关,忽然有种不祥预感。
“大哥,菊妹,今夜的事先不要声张,明天细心打探一下谁家有怪异之事生。”倪瑞轩说。
黑影中倪瑞冬和刘菊妹神情凝重地点头。
隔日,刘家大院筹宾筵席坐齐宾客。
娘家筹宾宴是水乡人家嫁女的传统习俗,是女家对亲朋致谢的一个形式。女家筹宾完了,隔日再由男家举行。水乡人家喜事尽皆如此,男家筹宾完,这场喜事才算忙结束。
刘少堂刘少舟倪瑞轩父母等族中长者合坐一席,小辈们一席。刘倪两家今天才真正坐到一起,称呼比从前有改变,显得亲切。刘少舟面上强作微笑,事实上刘少舟并不知道刘九卖了刘家昌。如果他知道真相,无论如何也没脸坐在兄弟面前喝这顿酒。反而他的内心带有怨气,刘家文为圩屯粮店付出十多年的青春,到头来将成为新主子的下人,何况这个新主子将是并不显贵的倪家。
刘少舟内心有诸多不平。
刘菊妹盈月也不知道其中细节,当刘家文刘九口中称妹妹妹夫敬酒时,刘菊妹笑盈盈地喝了一口,倪瑞轩强迫自己喝干了。